五更时分,当第七次喊杀声响起时,连值守的游骑都懒得起身了。
塌顿的梦境正到酣处,梦里他率着十万乌桓儿郎,一路摧枯拉朽,杀入中原,抢占肥田、掠夺人口。
最后他坐在洛阳龙椅上,脚下跪着瑟瑟发抖的汉帝......
“报——!”
亲卫撞开帐门,塌顿嘴角还挂着口水,在貂裘上洇出深色痕迹,右手甚至还保持着虚握玉玺的姿势。
“大单于,汉人杀来了!”
塌顿头都不转,迷迷糊糊回应:“又是汉军的把戏?”
“不...不是...”亲卫的喉结上下滚动,“真...真杀过来了......”
貂裘猛地被塌顿掀开,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
乌桓大营外,赵云白袍白甲,身骑白马,如流星掠过草原,所过之处血花绽放。
白袍纤尘不染,唯有枪尖拖出的血线在身后划出惊心动魄的弧光。
两千铁骑摆出锥字阵,以赵云为首,弯腰冲锋。
“拒马桩!快......”
乌桓千夫长的吼声戛然而止,龙胆亮银枪挑飞三重拒马的瞬间,枪杆顺势回扫,将他的头颅砸得粉碎。
两千汉骑紧随其后,锥形阵如热刀切油,在乌桓大营撕开一道血口。
乌桓骑兵终于反应过来了,大营顿时乱作一团。
赵云勾起嘴角,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等塌顿冲出来时,营内已是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废物!都是废物!”塌顿扯住身后乌延衣领,目呲欲裂:
“乌延、苏仆延,给我上!”
然而,苏仆延还在慌慌张张穿着衣甲,乌延嘴唇哆嗦着:“那...那白袍将...枪头会转弯...”
当塌顿终于组织起反击时,已经赵云调转马头,凿穿大军,扬长而去。
“追上......”
塌顿抽出金刀,吼到一半,突然闭上了嘴。
因为他看到,远处山岗上突然亮起连绵火把,为首一袭青衫的文士身影在火光中格外清晰。
贾诩缓缓抬起枯瘦的右手,做了个收网的手势。
这个动作让塌顿浑身发冷,就像草原上的老牧民在掂量待宰的羔羊。
“收兵,清点伤亡,提防汉军再度来袭...”
金刀无力垂下,塌顿转身回帐。
等到伤亡清点完毕,已是天光大亮。
晨光刺破硝烟,将乌桓大营的惨状照得无所遁形。
“单于,昨夜战死两千,负伤儿郎,超过五千......”
苏仆延说完后,垂下头去,静静等着暴风雨的到来。
伤亡这般惨重,倒不是汉军如何凶猛,大部分伤亡,都是慌乱中自己人践踏所至。
塌顿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压住内心即将爆发的火山。
再度睁眼时,已经恢复了一个大单于该有的样子:
“乌延,整顿兵马,随时准备冲锋。”
“苏仆延,随我去会会陈远!”
说罢,塌顿已经大步出帐,留下苏仆延苦笑一声,赶忙追了上去。
两人两马,没带任何亲卫,就这样大摇大摆走到汉军大营前。
苏仆延擦了擦掌心的汗,气沉丹田,大吼一声:
“陈远,出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