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第二百九十五章
福蓝莹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可究其根源, 正是她的温柔善良，才将她逼至这种境地。
除了死, 无以解脱。
系汜泠是旁观者，他对福蓝莹的处境和现状看得一清二楚。
他明明知道的，谁也救不了她，可他还是期望福蓝莹能够挣脱过往的束缚，为了她自己活下去。
可她到底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决意赴死之后，福蓝莹却因为担忧他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自责，而冒着被子伊月弋察觉的风险，托人送信过来。
福蓝莹是个温柔的人啊。
可这个世界, 偏生容不下这样的温柔。
冰冷的寒意爬满全身，蔓延至指尖。
福蓝莹托人送来的信还在他的衣兜中, 系汜泠下意识的伸进衣兜，却摸到纸张被濡湿的潮润。
他慌张取出，原来是在刚刚触碰遍地伤者与尸体时的鲜血，浸透了他的西服。
短短的一行字, 却唯有【自责】二字，如预示一般被血液浸透。
系汜泠吸入着冰凉的空气，再次擡眸看去，福蓝莹平静的面容令他悲戚。
难过？迷茫？亦或是悲恸？
胸腔里翻滚的情绪太过复杂，如一团乱麻, 系汜泠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辨别自己的心情。
他比谁都更清楚这一天的到来。
“母亲...从未喜欢过我...”
这也是两世人生中, 系汜泠第一次见到子伊月弋痛哭到失魂落魄的模样。
可系汜泠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福蓝莹终于找到了机会, 避开了所有的医生护士和照顾她的人, 从高楼一跃而下。
而子伊月弋在悲剧发生后的第一时间，是选择迁怒这些无辜的人, 将母亲死亡的错误，尽数归于他们的身上。
如果不是系汜泠及时赶到，这里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但子伊月弋真的不知道这些人是无辜的吗？
他只是不在乎，对自己不在乎的事物冷漠到毫不在意的地步。
福蓝莹是子伊月弋支撑了半生的信念，而她的死也仿佛成为了打开魔盒的钥匙。
从此以后，再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他了。
“系汜泠，你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让母亲和日得对你如此着迷。”
福蓝莹托人送信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子伊月弋。
听到这样的话，系汜泠只觉得胸口被堵住般，一股怒火被硬生生的压抑住。
“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想的吗？”
子伊月弋单手与母亲十指相扣着，另一只手还紧紧的抱住母亲的肩膀。
这竟是月弋记忆中，第一次与母亲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不知过了好久，他才轻轻的放下母亲的遗体，站起身来，看向系汜泠。
“把母亲的信，还给我。”
子伊月弋的语调不再像过去那样，带着令人反胃和厌恶的语调。
系汜泠也冷下了脸。
“不可能。”
如果连最后留下的话语也被她讨厌的人‘控制’，也太可悲了。
“子伊月弋，不要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你分明是加害者。”
都说逝者为大，系汜泠也不愿意在福蓝莹去世后还指责她的孩子，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无视子伊月弋做出的事情。
重生而来的他从未对子伊月弋抱有可以和平共处的幻想，所以他也不会放下对他的敌意。
听到他的话，子伊月弋目眦欲裂，宛如恶魔一般要将系汜泠碎尸万段。
“把，信，给，我。”
他一字一句，并向系汜泠走来。
系汜泠当着他的面将那已经被鲜血沾染的信收回了自己的随身空间。
“不可能。”
子伊月弋仿佛忘记自己的真正实力那样，饿虎扑食一般冲向系汜泠。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并不相通，所以他也要让系汜泠感受相同的绝望。
纯色暗黑的情穗如晶体破碎一般涌向系汜泠。
但在异能力延伸至接触系汜泠的瞬间，某种隐藏的‘结界’瞬间破碎。
人类的情绪没有绝对的纯净，再怎么‘提纯’，也没有基础概念来得直接。
系汜泠拥有的，于子伊月弋而言，是绝对的黑暗。
子伊月弋瞳孔缩成针尖般大小，时间像是被加速了一般，远处的夕阳迅速落下，最后的光线拉长了他的阴影，直至模糊消失，融入黑暗。
他擡起触碰系汜泠的指尖还残留着与异能相撞时的灼痛。
最后一缕阳光都连带着他所有的情绪，被黑暗寸寸啃噬。
不知是谁的血液如眼泪般从各处纹路渗出，在他的面庞上画出扭曲的轨迹。
这是永夜的【绝望】。
他的太阳下山了。
——
“嘿咻嘿咻。”
小宫谴责着子伊月弋对祂的挑衅，但凡子伊月弋选择的情绪与【绝望】无关，都不会触发小宫的反击。
系汜泠指尖轻轻点了点小宫的脑袋，安抚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