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简单说就是,我和阿元撞见了一只很强的混沌。”
一听“混沌”二字,慎元立即竖起了耳朵。没想到,白狐好像根本没兴趣,还打了个哈欠,纯粹是出于礼貌才继续问:“然后呢?”
“那家伙的外形像一只狗,显然吃了很多小狗。”
接下去的事情发生得太快,慎元根本没看清过程,就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紧跟着无数沙尘纷纷扬扬地飘过来,糊了他一脸。
他呆立三秒钟,接着愣愣地拿手拂掉脸上的土,睁眼,看到了一个大洞。
大洞开在墙上。洞中间,是白狐的拳头。
白狐低着头站在那里,头发飘过来遮住了眼睛,一种名叫“杀气”的可怕气息从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往外散发。就在慎元睁眼的同时,他也缓缓擡起视线,白发间隙闪出两点红光,吓得慎元差点摔倒。
从白狐喉咙里,传出阴冷的话音,“……竟然吃狗,还是小狗。何其丧心病狂。”
方谢谢同仇敌忾地猛点头。
白狐盯着方谢谢,森然道:“告诉孤,你已经为小狗们复仇了。”
“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死寂。那对散发杀气的视线瞬也不瞬地停在方谢谢脸上,像在判断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忽然。
“很好。”白狐一秒恢复正常站姿,杀气消失得比鬼还快,连声音都变得超正常。甚至,他还打了第二个哈欠,“……等孤明天睡醒了,再来听你身上这股鬼族气味的故事。”
方谢谢被传染,也开始打哈欠,嘴里咕哝:“吃饱了我也好困……不过啊,白白,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孤拒绝。不过,看在你为小狗们复仇的份上,暂且收回拒绝。”
“阿元的手机好像被谁抢走了,你帮他找回来呗。”
慎元错愕地张大了嘴,压根没想到方谢谢会说出这句话。不如说,他压根没想到,今晚自己随口一提的事情,这笨蛋居然还记得。老实说,他还以为笨蛋的记忆力只有七秒呢。
一股羞愧油然而生,他嗫嚅着说:“多谢你的……呃,心意,其实手机没什么要紧的……”
“是吗?孤还以为你是个现代人呢。”
白狐目光一转,祖母绿般的眸子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慎元,眼中那一抹残余的怒气为他出尘脱俗的气质平添一抹英气。慎元很不争气地又看走神了,心想,多么出众的人物,简直不像真的……
“孤能闻你吗?”白狐傲慢地问。
……………………啥?
慎元呆愣五秒,接着身体一晃,险些跌倒。他头晕的表现似乎被白狐理解成了矜持的颔首。白衣少年道一声“失礼了”,弯腰就凑了过来。慎元大脑空白,下意识绷紧肌肉站定,身体僵得像一根灯柱。
白狐不慌不忙,先把脸贴在慎元侧颈上闻闻嗅嗅,轻软的白发弄得慎元不胜其痒,某种特别好闻的檀木香气直往他鼻子里钻。要忍着不打喷嚏、不脸红已经够难了,白狐的鼻子偏还越移越往下,脑袋不断往他腋窝里拱,活像只黏人的大狗。
慎元想起自己晚上出了一身汗,羞得节节后退。白狐步步紧逼,弓下身,毫不在意地紧缠着他抽动鼻子,哪里体味重就往哪里钻,最后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慎元背后,低头凑到慎元的——
“够了!”慎元大叫一声,像被毒蛇咬到屁股一样跳起来,躲到方谢谢背后,脸涨得通红。他喘了好几口气,才低下头咕哝一句:“……抱歉。”
“没关系。孤已经收集到足够的信息了,多谢你的协助。”
白狐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几缕白发落在了眼前。他轻轻一拂衣袍,拨顺乱发,擡头,动作既优雅又潇洒,看得慎元连尴尬都忘了,差点下意识去模仿。
方谢谢期待地问:“如何,找到手机了吗?”
白狐冷哼一声,“气味明显得像拉面上的葱花。孤甚至能告诉你,你这位新朋友最近三天都在哪些商店逗留过。”
慎元缩在墙角,又敬畏又羞愧地搅动衣摆,下定决心今晚要用三倍量的沐浴露来洗澡。
“好!”方谢谢一下子挺直身体,十指交叉,双臂高举过头,大幅度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精神抖擞地喊:“那么——白白去找手机,阿元回家休息,我也回茶楼睡觉!”
……啥?啥啥?
慎元又被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坦然地把麻烦丢给别人,自己回家睡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目瞪口呆的几秒钟里,方谢谢和白狐已经各走各路,一人一边走向巷子的两头,一副计划完毕开始实行的样子。方谢谢是个笨蛋就算了,为什么连另一个人也这么不假思索?他们的脑子真的没被混沌啃过吗?
慎元头晕脑胀,措辞了半天,也只蹦出一句:“那、那我和您一起去……”
两个人立刻回头。慎元涨红了脸,补充:“……白狐先生。”
“不需要。”
“不用担心白白。”
两个人同时出声。说完,白狐转身继续走路,方谢谢双手插在口袋里,笑嘻嘻地说:“阿元你回家休息就行了,白白会把手机送回去给你的。”
“但是……”
“啊,对了!”方谢谢忽然想到什么,跑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广告,塞在慎元手里,“这上面有我茶楼的地址,你有空的时候过来玩吧。”
慎元逆来顺受地低下头,看看手里那张字迹稚拙的广告。只瞄了一眼,他就忍不住扬起眉毛,怀疑地念出:“——‘守序善良’掌柜热招中?”这不伦不类的广告词是谁写的,小学毕业了吗?
方谢谢却很乐地点头说:“是啊,‘守序善良’就是我开的茶楼,现在需要招一个厉害的掌柜。我和白白没事的时候基本都在茶楼,你一定要来玩啊!”
说完,他挥挥手,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慎元一个人站在贴满小广告的巷子中央,因为一件刚刚反应过来的事而呆若木鸡。好半天,他喃喃念叨一句:“白白。”
过了一会,又惊恐地重复:“‘白白’?!”
饱含震惊的哀叫炸响在巷子上空。乌鸦惊飞,漆黑的羽翼划破了不夜城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