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并不意外,康王妃,每次看见她,都是这样满面复杂,活像她会咬人似的,说不得几句话立时就走,又怕又嫌的模样。
落在别人身上,大半是要为着这嫌弃多心的。
不过放在苏妙这儿,她却只觉着这样的正妃,实在是没得说。
上辈子,若是王府里全都是康王妃这样的主子,叫她做小伏低,安安分分一辈子都成啊!
她十分习惯的目视着这一行人走远,才又捡起张彩蝶方才的话头,解释道:“王妃其实不爱出门,就是袁青青和端娘这两个不要脸的,天天凑上去巴结,显着她们和正院多亲近似的。”
苏妙紧紧的皱了眉头,要照眼下这情形看来,端娘若是再对她下手,后头的人一定就是袁青青没跑了。
眼下这府里,早已与上辈子不一样,就是不知道康氏有没有掺和进去,她能看着端娘,却不能拦着人去正院殷勤请安。
要不要,趁着眼下康王妃还叫哄了去,她只当仇人就是这两个,先下手报了仇?
张彩蝶看她一眼:“那你还有心思看热闹?等王妃也叫她们拉拢了去,你在这府里,就遍地都是仇人了!”
这话实在是没错,只瞧瞧刚才这模样,现下这郕王府的后院,简直是泾渭分明的两派。
苏侧妃一个人站在一边,剩下的所有人,统统站在另一边。
一想到这个,苏妙就觉着……
她可真厉害啊!
上辈子那个谁都能踩一脚的苏侍妾,谁能想到,原来还有这样的本事。
苏妙回过神,笑容里几乎带了些得意:“谁说的,我这不是还有彩蝶你嘛。”
张彩蝶立马摇头:“你可别拉我,我现在是王爷的妹子,不掺和你们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
提起这个,苏妙倒是一顿,又看一眼面前的张大姑娘,心下不禁又酸又妒。
是啊,这辈子的张彩蝶,已经彻底不一样了,一点不掺和后院,不会再不明不白的病死,成了王爷的妹子,擦亮了眼,往后还能嫁出去过自个的小日子!
这一切的都是因为她,可她苏妙自个,却还不知道能活几日呢!
一念及此,苏妙满心酸涩,一点不客气的开了口:“张彩蝶,等哪一天,我要是叫人害死了,你要记着,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给我操办后事,还有往后我的生辰忌日,清明中元,烧香祭祀,一回都不能拉知道吗!”
“每次的元宝银子,都不给我多烧些,有闲钱了,再多给我做几场法事,叫我下辈子投个好胎,最好……”
“呸!”
张彩蝶没等人说罢就啐了一口:“少和本姑娘放屁,祸害遗千年,你这样的,想这么舒舒坦坦的死,休想!”
“还想要什么金银元宝,鬼才给你烧,做梦吧你!”
苏妙先瞪她,又忽的道:“瞧你这衣裳,下过几回水,色都不鲜亮了,我那有冬日里不穿的大毛衣裳,一会儿赏你几件,告诉你,气派的很,出门压箱底都够了!”
张彩蝶看她一眼,时下的好衣裳,收拾的好,是可以传下去当家底看的,一时手紧,送去当铺,便立时能换救命的银子,就更别提苏妙衣裳用的针线料子都是上等的,还是冬日的毛皮,当真送过来,着实是有些分量的。
张姑娘迟早要出门,这样压箱底的好东西自是不嫌多,可苏妙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却叫她忍不住的心生怀疑:“你这些日子,总是给我送东西,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怎的,我发善心不成吗?”
苏妙却只是笑,相处了小半年的功夫,她早已看出来,张彩蝶的性子,也就是嘴上说得厉害罢了,收了她这么多好处,等她当真死了,拿人的手短,一定还是为她操持后事。
两人又闹几句,小宫女红儿便从远处小步跑了来,喘着气禀报:“侧妃,王爷从宫里回来了,您快回去吧。”
这是正事,苏妙一点没耽搁,告别张彩蝶起身,匆匆回了四时馆。
虽才过了一年,但沈瑢却长了不少似的,同样的身高模样,在淮州时,还隐隐存着些少年气,此刻静静的坐在窗下,垂着眉若有所思,一道侧影修长清隽,满是不容忽视的肃肃威严。
苏妙迎了上去,未说几句,沈瑢便也回过神,当前开了口:
“妙娘,我可能要出门,去直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