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觉和嗅觉上的短板可以利用。
那该怎么利用呢?
思维又陷入困境之中。
她忽然觉得赶走小鬿雀不是个正确地选择了,那小东西至少看起来打得过,再不济也能做一顿晚餐,省一颗辟谷丹呢!
“……啾啾!啾啾!”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思,耳边出现了幻听。
毕方好像隐约又听见小鬿雀焦急的叫唤从远处传来,登时来了精神。
走出林子一看,果真是她的晚餐正可怜巴巴地到处找人,叫喊了一路,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瞧见树影里熟悉的身影晃动,小鬿雀顿时兴奋得抖了抖绒毛,加大步伐向她一头冲了过来,却被一只铁手无情摁住了脑袋。
“你不是鬿雀吗,怎么和条小狗似的?哎呀脏死了,别碰我……”
毕方了当地拒绝了它热情的拥抱,想推搡一下,结果发现它的毛手感怪不错的,往后一摸,就摸到黏糊糊一片。
“这是什么?”
她有些诧异,把小鬿雀翻过身来,只见它背上血红晕开一片,毛也一绺一绺的粘在一块了。
“你受伤了?”
毕方先是一喜,但面色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它身上有伤口,说明了鬿雀的肌肤并非铜墙铁壁,是可以通过刺伤来击杀的。
但她在小鬿雀身上发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它被标记了。
毕方缓缓擡起头,对上了一双巨大的金黄的眼睛。
“……”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嚎叫声撼得枝叶晃动,鬿雀一爪子,拍折了三四颗树。
毕方捂住耳朵,掉头就跑。
小鬿雀慌慌张张地紧跟其后。
“你快别跟着我了!!”强劲的风擦过耳畔,她崩溃大喊。
本来鬿雀眼睛就好使,后边还跟着个小跟屁虫,真是想甩掉都难。
也不知是不是明白了毕方的意思,小鬿雀竟然真地停了下来,张开翅膀,护在她身后。
“吼——”
鬿雀一巴掌把碍事的小家伙扇到了一边。
“……”
小鬿雀在地上滚了一圈,眼冒金星,但依旧不依不挠。
爬到家长脖子上,又是啄毛又踩蹬的,惹恼了它,被压在爪子底下狠狠薅掉了几搓毛,于是剧烈扑腾起来,发出撕心裂肺的鸣叫。
它动了杀意的。
毕方怔怔停下步伐,心犹如被揪紧了一般,丹田深处一股力量蓬勃欲发。
“……哪来的傻崽,滚开!”
唰!
——一片飞叶猝不及防擦过,琉璃般的黄金眼眸飞溅出绚丽的血沫。
鬿雀仰起头,发出惊天动地的嘶鸣。
“不要动我的晚餐啊。”
毕方借伸长的枝条,跃到白羽覆盖的脖颈上,死死扣住它的咽喉,疯长的粗壮藤条勒紧鬿雀的躯体。
“吼!”
鬿雀恼火地撑开羽翼,微弱的束缚即刻被打得七零八落。毕方心下一惊,正要下去,它双脚一蹬,已然展翅飞向高空。
眼看地面倏尔远去,毕方下意识捏紧了掌心。
但鬿雀存心要将她从高空甩下,毫无章法地转了几个来回,便已经晕头转向,耳边只剩下库库风声,手也没了力气。
“——!”
再一次的反身高冲后,煞白的手忽然从颈部滑落,毕方瞪大了双眼,直直后仰坠下。
再猛烈的风,也托不住她落叶般飘荡的瘦弱身躯。
她在心里默数。
三、二……
鬿雀引颈长啸,毕方却已听不见身外的任何响动。
一。
它调整了一个姿势,向下俯冲。
来了。
咔。
天地一黑。
咬碎骨头的刹那,连血管之内浪潮般的冲刷声都平息了。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皆如抽丝剥茧,拆分出无数的针叶,将它双目紧紧缠绕。
刺啦——刺啦——
随着一道诡异的窸窣动静,原来粉碎的人形只剩下草织的空壳,从心口位置疯长而出的荆棘犹如扭曲的巨手。
“咔嚓”。
轻而易举扭断了它的脖子。
毕方的五感回到本体的时候,正巧能看见一个庞然大物向下坠落,落地的瞬间扬起扑天尘浪,蒙住了鬿雀原本羽毛鲜艳的色彩。
“啾……”
还是棕色小毛团的小鬿雀踱步而来,在附近徘徊。
半晌,开始撕扯母亲尚且温热的庞大躯体,从最柔软的腹部开始。
一下,一下。
它的喙染上了血色,像是千年的饿鬼,急切地、不止地啃食着诞生以来。
母亲为它准备的第一顿餐食。
巢中白骨与眼前的画面相互重叠。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感到没来由的难过。
毕方在旁边静默伫立半晌,从秘境中成功脱离。
“不错的领悟。”
毕方站在法阵上,光芒褪去,室内只剩下如柏。他昂起头,目光里流露出几分赞赏。
“我很吃惊,你竟然遵守了‘毕方’的规则。”
“毕方”的规则是守护。
要说如柏对她的了解,那必然是杀死小鬿雀,用它的血来迷惑敌人,才更有效率。
“本来不是这个打算,临时改的主意。”毕方眉头微蹙。
“它们后来如何了?”
如柏答:“阵法之内,不过妖兽残魂。至于真身,自然是早已化作白骨了。”
毕方想了想,想不明白,便不想了。
摆手问:“我家教主呢?”
咚!
一道巨大的声响让两道目光齐齐望向门口,只见云萝慌乱从地上爬起身:“抱、抱歉,我来送卷宗,马上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