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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十月十四这日清晨, 天还未大亮呢,江家的院子便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今日是江家的正酒,村人们一早就来帮忙了, 帮着摘菜摆碗筷什么的,顺道午后瞧热闹。

晌午过后, 新郎会带着迎亲队伍来过礼。那时江家院门口会摆上拦门酒, 接亲的人们需得把酒都喝尽, 这才能踏进江家的院门呢。之后两方还会你来我往的对歌,有趣极了。

江元屋里,江元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他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揉了揉眼睛,嘀咕道:“这些婶子、叔么怎么来得这么早啊?我还没睡够呢。”

“这还不好啊,说明姨母和姨父同乡亲们走得近, 乡亲们这才大清早就来帮忙来了。”林沛笑着回他的话。

江元呆呆地点点头, 是这么个理儿。片刻后,他掀开被子, 笑眯眯地爬到了床尾,“沛哥儿, 你现在慌不慌啊?”

林沛一边穿着衣裳,一边摇头,“不慌。”

自他从山上下来那日起,他还就真一点儿都不心慌了, 每夜都睡得格外安稳。姨母说的法子, 果然奏效。

林沛微微低着脑袋傻笑,当然, 若是只看风景散心,说不定也达不到这效果。多亏了李文轩,李文轩那日开解了他不少,后来又是勾着他做些孟浪的事儿,又是插科打诨地逗他笑,倒还真叫他没时间发慌了。

“啧啧啧,想什么呢,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去了?”

江元歪着脑袋看他。

林沛收敛了笑意,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两声,“没想什么啊。”

江元抱着双臂,笑嘻嘻道:“还想瞒我呢,肯定在想你家李文轩吧,哎呀,晌午就能见到了,可真是黏糊。”

林沛抿嘴一笑,正准备开口说话呢。

“吱呀——”

只听得身后推门声响起,两人循声扭头看过去。

一个丽人眯着笑眼走了进来,一袭碧色缠枝莲纹的长袄,梳着简单的发髻,髻上斜插了一只玉钗,旁边缀着两朵珠花。她的耳朵上还戴着一对同玉钗配套的耳环,一走动,耳环上的小珠子便微微晃动,衬得丽人越发清婉动人了。

她走到江元跟前,笑道:“真是没规矩,起床了怎么不把衣服都穿好。”

江元嘿嘿傻笑,“方才还不大清醒呢。”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去捞外衣穿。

林沛朝着来人,问道:“小雨姐,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江小雨笑道:“我一向起得早。”

她说罢,拍了拍林沛的肩膀,“再有一会儿喜婆就来了,你先去洗漱,自个儿做好准备。”

“好嘞,我马上就去了。”

江小雨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嘱咐道:“还有,等喜婆给你绞面、梳妆打扮完,可别忘了给她塞喜钱啊。”

林沛点头,应道:“嗯,我记着呢,已经准备妥当了。”

江小雨帮着他整理了一番衣裳,“瞧着气色就好,不错,这可是你的大好日子呢,一生仅这一次,记着要一直这样精神抖擞的,瞧着就有喜气儿。阿娘今日忙得团团转,可能照看不过来,你一会儿有什么摸不准的,尽管差元哥儿来问我。”

“好嘞。”林沛爽朗地笑道。

他在这关山村落户,小雨姐和他的夫婿可是帮了大忙了。后来他遇着土溜受伤,小雨姐也来瞧了他,还带来了不少名贵的药材给他补身体。

视线扫向江小雨微微隆起的腹部,林沛心道:待他这侄儿出世,自己一定得备上一份厚礼。

“得了,就是来瞧瞧你们起来没,天色大亮了,待沛哥儿梳妆好,村里人就要来沛哥儿屋子里瞧这新夫郎了,可得把瓜子喜糖的都准备妥当,你们先去洗漱,我到外边瞧瞧阿娘去。”

江小雨说罢,笑眯眯地走出了屋子。

江元已然穿好了衣裳,他走到林林沛身前,笑嘻嘻地打趣他,“等一会儿你梳妆好,可不得把李文轩迷得晕头转向的啊。”

林沛抿嘴微笑,应该会的吧。

待他们洗漱好,吃了些面条垫肚子,林沛就要开始绞面了。

这绞面又叫开面,开面的人叫喜婆,得请子孙满堂、幸福美满的全福人。这喜婆姓周,是周常平家族里的奶奶辈,关山村好些人小哥儿、女娘出嫁都是请她开的面。

周喜婆早早就到了江家,林沛引着他去了自己的屋子,周喜婆看了看方位,叫林沛坐下了,而后她扯出准备好的细麻线,开始为林沛开面。

绞面能够去除脸上的汗毛和死皮,使得皮肤更加白皙。也寓意让小哥儿别开生面,今后的婚姻生活能够幸福美满。

“嘶~”

微微有些痛,林沛轻嘶了两声。

周喜婆咬着麻线的中间,双手绕着麻线的两端活动着,她含糊地安抚着林沛,道:“就快好了,再忍一忍。”

“嗯。”林沛乖巧地坐正了,也没再呼痛。

周喜婆见状,笑眯了眼,沛哥儿还真是惹人疼爱,哎,周常远那臭小子没这福气。不然沛哥儿给她当孙侄夫郎,那该多好啊。

便宜李文轩那混小子了。

待绞好面,一旁围观的江元惊呼,他拿着铜镜递到了林沛跟前,“沛哥儿你瞧,你的脸蛋都白皙了许多哎。”

林沛接过了小铜镜,盯着镜子里翻来覆去的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好像确实是白皙了不少。

周喜婆在一旁笑道:“这有什么的,待一会儿梳妆打扮上,还要好看些呢。放心吧,就沛哥儿这底子,只需要稍微装扮一下,保准给你那夫婿迷个半死。”

江元暧昧地笑笑,附和道:“对,一定迷死他。”

周喜婆先帮着林沛换好了嫁衣,然后才给他梳妆打扮。

林沛不大喜欢太过艳丽的妆,只叫周喜婆浅浅地给他扑了些粉,然后画了画眉,最后上了些口脂。

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周喜婆拍手道:“大功告成。”

她眯着笑眼看向林沛,还好她听了林沛的话,没给他浓妆艳抹的梳妆。沛哥儿这脸,就适合这样清淡的打扮。只是低头浅浅的一笑,瞧着就叫人移不开眼。

林沛盯着铜镜里的自己,缓缓地勾起了嘴角。也不知周喜婆做了什么,他的眉眼看上去好似多了几分魅惑。

他的眼尾本就是微微上挑的,此刻,瞧着上挑的幅度比平日里大了许多,林沛抿唇,好像更勾人了,瞧着跟小狐貍似的。

只怕,李文轩又要忍不住了。

林沛把那些旖旎从脑海中驱散,他放下小镜子,从袖子里掏出准备好的喜钱,笑眯眯地塞到了周喜婆的手里,“多谢周奶奶了。”

周喜婆收下了喜钱,“祝你同李小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借您吉言啦。”林沛笑着应承了下来。

周喜婆又说了几句,就离开了屋子。

待周喜婆出了房门,江元凑到林沛跟前看了又看,“沛哥儿,你今日真是迷人死了。”

林沛一听这话,自然也是乐哈哈地笑弯了眼睛,他的大好日子嘛,自然要动人一些才好。

喜婆出去没多久,就有人来林沛的屋子里转悠了。他们都是来看林沛穿着新嫁衣的模样的,当然,若是有亲戚朋友想给林沛添些压身钱,也可以趁着这机会塞给他。

出亲的时候林沛要跪别近亲,那时,亲人们会一一塞给他压身钱,但是远亲林沛可能就不会跪,否则就有点逼人给钱的意思了,不大好。若是有这心思给他添压身钱的亲戚朋友,趁着来他屋子里转悠的机会给他就是了。

有人进来之后,林沛一一给他们倒了茶水,还用大木盘盛了许多瓜子和喜糖搁在木桌上,以供村人们享用,让大家都能沾沾喜气。

村人们来来去去,江元跑腿,茶水沏了一壶又一壶,林沛的屋子里瓜子壳都积了一层。

晌午过后,院外鞭炮声响起,紧接着,唢呐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小孩子们蹦蹦跳跳地朝外边跑,笑眯乐呵道:“新哥婿来咯,新哥婿来咯。”

屋子里闲聊的村人把瓜子壳一吐,邀着身旁的人,“走,看热闹去。”

等到人都跑了出去,林沛趴在窗子前,勾着脑袋超外面打量,周常喜和江元也在旁边。

周常喜在一旁唤江元,道:“元哥儿,你真不去吗?”

江元摇摇脑袋,“我不去,在这儿陪一陪沛哥儿,你去吧。”

“那我走了。”周常喜朝外边跑,外边喧闹声勾人得很,她得赶着去瞧一瞧那番热闹。

林沛转身劝江元,“元哥儿,你出去玩吧。”

元哥儿在屋里陪了他大半天了,一直帮着他招呼亲戚朋友。元哥儿性子活泼,最喜热闹了,此刻外边欢喜声不断,瞧着就有趣,元哥儿应当是想出去的,可是怕他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无趣,这才留下来陪他。

江元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林沛推着他往外走,笑道:“快去吧,你好好看一看,过后同我说一说有多有趣。”

江元这才点头,“好吧,那我去了啊,我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其实林沛是能出屋子的,只是他最好还是呆在屋子里,免得有人来的时候他不在,那就有些失礼了。

现下还好,能在屋子里走动,出去解决大小便也没问题。等到午夜踩斗礼一过,他就不能下床了,得等到李文轩来给他穿鞋,然后背他上花轿。

“一口闷一口闷!”

起哄声径直飘了进来,林沛伸着脖子朝外边打量。

——

江家院外,来迎亲的人们排成长队,不是手上端着木盘,就是肩上挑着扁担。

排在第一的人端着木盘,木盘上放着一把红伞,一对木梳子,一把铜镜,还有香烛、香等物品。

排在第二的是两个人,用块木板擡着半扇猪肉,后面的人挑着两箩筐大米,后边还有瓜果、花生瓜子、棉被、鞋子等等。

这些东西上都贴了红纸,瞧着就喜庆。

一旁是围观的村人们,盯着这些东西望呆了眼。回过神来后,他们一边瞧着前方的热闹,一边与旁边的人咬耳朵。

“你瞧瞧那猪肉,大半扇呢,李文轩还挺舍得的。”

来过礼必须得备上猪肉,不过,备多重的猪肉,那就全看新郎官的了。不怪村人们惊讶,这半扇猪肉的规格,在关山村都说得上排场的了。

一旁有个汉子接话道:“那可不,不仅猪肉,你们瞧瞧这一挑又一挑的礼,还有那花轿,那些唢呐匠、锣匠,这些可都是钱。啧啧啧,没想到李家还有这样的家底啊,看来李文轩这小子挣了不少钱呢。”

“哎,明天李家的席,你们去吃不去吃?”

一旁的胖婶子接话,“去啊,怎的不去。便是瞧着江家的面子,也得去一趟吧,更别说,那李文轩可是放出风声了,不收礼金,白给咱吃席。要我说,不吃白不吃。”

旁边的人眼神交流着,她这话倒是说得好听,分明是白吃吸引了她吧,还非说什么看在江家的面儿上也会去。

不过他们也没反驳,他们也有这样的念头呢,不吃白不吃。反正大好的日子,他们就不信李文轩会在席上发狂。去吃席的时候坐得远些就是了,若是李文轩发狂,也好抱着自家孩子赶紧跑。

一个瓜子脸的夫郎疑惑道:“既然是白吃,李家的席面会不会清汤寡水的?”

旁边的胖婶子回他,“都白吃了,寡淡点就寡淡点呗。再说了,瞧李文轩今日的手笔,明日的席面应该也素不到哪里去。”

其他人纷纷点头,觉得十分有理。明日不仅要去,还得携家带口地去。反正都是村里,就当走一走散散步,万一席面好呢,白捡得两顿饭吃。

“周武,加油啊,最后两碗,靠你了。”

李文轩一袭红衣站在前头,捏紧了拳头看向周武,他身边是一众帮着他喝拦门酒的兄弟伙,好些人连连摆着手,已经喝得有点晕了。

周武一咬牙,为了兄弟,拼了,他仰头一口闷,把酒水一饮而尽。待最后一碗喝光,里面拦门的罗家兄弟这才撤开了桌子,笑嘻嘻地放迎亲的人进去。

罗家兄弟以及江家其他近亲纷纷走了过来,从迎亲的人手中接过了那些木盘和扁担。

押礼先生江守成在一旁看顾着,他是刘大婶刘月仙家屋里的,充当李文轩的长辈。一会儿帮着点烛、燃香。

交接好了这些礼,然后江守成走到了灶房去,往灶房递喜钱。这是关山村的规矩,不递上喜钱,灶房的大师傅是不会烧火做饭的,也就不会开席。

他给完喜钱,又回到了院子里。

堂屋门口摆了两排板凳,专门给迎亲的人坐的。院子一角还有几根板凳,专门为吹奏的匠人们空出来的。

江守义一早就领着这些老师傅坐了过去,这些匠人们便坐着开始了吹奏,节奏欢快,调子里满满都是喜悦。

江家的小哥儿和女娘们给两侧迎亲的人倒茶水。李文轩坐在最开头,江守成坐了过去。

他歪着脑袋和李文轩说:“灶房那边已经开始烧火做法了,等着屋子里的人将那些礼归置好,然后我进去点烛、燃香,你进去磕头就成。”

江守成说着,拿出喜钱递给了李文轩,他嘱咐道:“你磕头的时候别忘了往枕头底下塞喜钱啊。”

李文轩磕头前,会有江家这边的小孩子抱着枕头出来放在地上,让李文轩跪在上面磕头。因此,磕头时得往

李文轩接过喜钱,“我记住了。”

等到里面的东西都整理妥当了,江守义出来请押礼先生和李文轩了。

押礼先生领着李文轩走进堂屋,堂屋的家神生。

押礼先生江守成上前点燃了香烛,还烧了纸钱,李文轩则在后边磕头,祭拜列祖列宗,向他们传达消息,自个儿要把林沛娶走了。

等到磕完头,今日的礼差不多就完了,迎亲的人可以在此玩乐,饮酒对歌,只等一会儿一同吃席就行。

李文轩才站起身来呢,站在屋外观看的村民们就乌泱泱地挤了进来,争先抢后地去抓木盘里的东西。

既是抢东西,又是沾喜气。

李文轩侧着身子从人群中挤出去,径直走向了林沛的卧房。见屋子里没什么人,李文轩直接坐到了床上去,他朝着林沛傻笑。

“干嘛!”林沛被他瞧得莫名其妙。

李文轩乐呵道:“夫郎今日真好看。”

林沛微微红了脸,走到桌子边坐下,“你这意思,我以前不好看?”

“怎么可能,以前也好看,今日格外好看。”

林沛笑道:“油嘴滑舌。”

李文轩没回这话,坐直了身,“一进门就该说的,你太招人了,我都看傻了。”

他同林沛四目相对,眼带笑意,正色道:“沛哥儿,我来娶你来了。”

“哦。”

“噗呲——”

林沛扭头看向屋外,元哥儿的衣角露了一大半,他无奈地笑道:“进来吧。”

门后的江元只好扯着周常喜一块儿进了屋子。他俩也没有被抓包的不自在,乐哈哈地进了屋子,抱着抢来的喜果和喜糖,笑眯眯地吃了起来。

李文轩幽怨地扫了这两人一眼,怎么又来打扰他和沛哥儿了,真是没眼力见。他才有这念头呢,又有一拨没眼力见的人涌进了屋子,都是村子里的。

李文轩对着他们点头示好,皮笑肉不笑。

林沛站起身来,迎着村人们坐下,又转身给他们倒茶水。

有人夸林沛的嫁衣绣得好看,他笑着回答。

“我绣功不大好,这并蒂莲的寓意好,绣起来又简单,这才绣了这个。”

一个小哥儿说道:“沛哥儿绣这并蒂莲真好看,搞得我都想绣这花了,早知道就不绣那什么鸳鸯了,难绣死了。”

林沛:“鸳鸯绣出来可好看了,一生仅这一次,费些功夫也不怕。”

他说着,朝着下一个人递茶水,正准备低头叫人呢,就对上了李文轩嬉笑的眼神。

李文轩接过了杯子,笑眯眯地打趣,“怎么,同我还客气客气?”

林沛这才发现,自己同那小哥儿聊开心了,有些忽略李文轩了,都没注意到他已经坐到桌边来了。

他对着李文轩笑了笑,没回话,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口。

李文轩歪着脑袋看他,看向他衣领的并蒂莲,是好看,同根同心,寓意也好。李文轩上上下下地扫视着林沛,目光搜寻他嫁衣上的每一株并蒂莲。

他家夫郎又谦虚,他瞧着每一株并蒂莲都生动极了,这还叫绣功不好?

突然,李文轩的目光定在了林沛的侧腰。他眯着眼睛看了又看,然后嬉笑地看向林沛,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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