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潦草地擦了擦,继续说还没说完的话,“你记不记得你这样给我画过!”
血腥气逼得头顶发憋,我遥遥地看着吉羌泽仁,期待他会给我一点回应,可窗前的面影依旧一动不动。
我想是不是我嘴边不停流血的样子吓到了他。
“吉羌泽仁!”
“a qi zhuo gai dei !我爱你啊!”我蹩脚地喊出那句白马藏语,结果又咳出一口血。
是这样说的,对吧?
是这个意思对吧。
一定是。
胃里一阵痉挛,我弓起身,再擡起眼时发现,窗前哪还有吉羌泽仁?
我浑身一麻,第一反应看向面前的雪地,是不是我没关紧窗户让他掉了下来?
万幸不是。
我拔腿往回跑,感应灯扯着我的神经往上爬。
打开门的那一刻,我看见吉羌泽仁趴在地上,无比艰难地朝门口的方向爬行,他张着嘴,发出嘶哑浑浊的喉音。
看向我的眼睛,六年来,第一次有了光。
我扑过去把他抱在怀里,语无伦次地问:“泽仁……泽仁,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醒过来了……”
“哦,对了,医生……医生!”
/
县中心医院。
“他现在的状况趋向苏醒,六年这个阶段有这样主动的反应,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等他醒来,可以先观察一下他的状态,再作促醒方案,目前看来,全面苏醒的可能性不小。”
“……好,好的,谢谢医生。”
我抓住吉羌泽仁的手,一时喜极而泣。
小姨一家听见消息连忙赶了过来,她抽出一张纸巾交给我,说:“小乂,擦擦嘴上的血。”
我点头接过,可湿巾却越擦越湿,越擦越重。
眼泪止不住了。
陈列拍了拍我的背,忧心地说:“你躺休息一会儿吧,一晚上没睡,我们都在这儿陪着你家小孩儿呢。”
小姨也说:“是啊,不要等吉羌醒来,你却累倒了。”
“不了。”我实在松不开吉羌泽仁的手,“这样我很好。”
见拗不过我,他们便也没再说了。
我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头都要从脖子上掉下去,但内心深处的声音却告诉我不能睡。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晚上十点十三分。
吉羌泽仁睁开了眼睛。
我整个人瞬间清醒,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陈列和邓尕泽旺也吓一跳,立刻围了过来。
“怎,怎么了?”
“卧槽!”
吉羌泽仁的视线缓缓聚拢,看了过来,他微微张开口,颤抖的嘴角足以看出他发音有多困难。
“你—你,你……是,谁?”
我的心随着他的尾音落地,大脑却一片空白,我设想过无数个意料之外,却从没想过会是这样。
陈列赶忙说:“起猛了,起猛了,肯定是起猛了,你让他缓缓先。”
我扯着嘴角,注视着吉羌泽仁笑:“我叫原乂,是一名骨科医生。”
多的,我没敢再说,我怕吉羌泽仁真的忘了我,或者这次醒来,他就不再喜欢我。
吉羌泽仁缓慢转动着眼球,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可信性,他轻轻皱了皱眉头,问:“你……为什么……哭?”
嗯?
我愣在原地,立刻反应过来去擦不知不觉已经流了一脸的眼泪。
我摇头说:“没有哭,就是眼睛有点疼,你看,已经没有眼泪了。”
吉羌泽仁半信半疑地“嗯”了一声后,又有些懊恼地说:“你别,哭……我心里,疼。”
我连忙捂着脸,不让他看见再次夺眶而出的眼泪。
“不是……喊,喊医生啊。”
邓尕泽旺从震惊中回过神,转头飞奔出门。
“虽然意识恢复,但肢体行动还是受限,不过这么多年来,你们对他的康复治疗很到位,所以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只要往后保持以往的康复质量,基本可以恢复到以前的百分之八十,但你们也要做好后遗症,并发症的心理准备。”
“像你们刚说的,是有短暂失忆的可能性,不过还是要看具体情况。”医生深深地看了眼吉羌泽仁,又看了一眼我,说,“已经很神奇了。”
医生走后,我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尾,可吉羌泽仁的视线却一直追随着我,迟钝却明亮。
一屋子四个人,没人出声,风声都比呼吸响。
这样的沉默保持了有半个小时,就在我打算出门调整一下心情时,吉羌泽仁突然开口喊我,他疑惑的语气像惊雷落在我耳朵里。
“原……医生,我,我……是不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