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后来呢?”
大小姐自然也注意到墙面的异常,不过她知道现在并非开口询问的好时机。
况且,母亲好不容易给她讲故事,怎么着也要听到结局。
“后来啊……也没什么特别。”
女人似是苦笑一声,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细长的女式香烟。只是叼在口中,并未用打火机点燃。
“她虽然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但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家产分配她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公司那边情况一样,她只是挂个名,实权所剩无几。
对当时的我来说,如果想要有足够的筹码在陆家站稳脚跟,仅仅与她交好还不够。
远远不够。
于是,我开始频繁应酬,寻求能抓住的一切机遇。哪怕是联姻这种利益交换式绑定也好,只要能站上陆家这艘大船的船头,我才不管会付出什么代价。
上天格外眷顾努力的人。一次偶然,我接触到了一个奇怪的项目,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接连遭到两次暗杀。
侥幸逃脱,我把消息带回陆家,居然获得了入住老宅的资格。
一般人走到这一步也许会产生满足的情绪,但我没有。手中这个项目只是个跳板,帮助我坐上牌桌而已。‘下一任陆总’名头的争夺,只会愈发腥风血雨。
但我势在必得。
比起那些直系的陆家人,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开局便是一手烂牌。所以,我需要付出的,比他们多得多。
搬家那晚,她把我约出来,与过去一样逛街、看电影。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我的手机每两三分钟就会有新电话打进来。
我不太记得跟她说多少个‘抱歉’,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不悦的情绪。在我接完最后一个有关病毒研究进展的电话时,她不经意间告诉我,她的两名哥哥给她介绍了个不错的联姻对象,下个月就要在国外完成登记。
‘你会留我吗?’
她咬着吸管,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我。
灯光有点暗,可我还是发现她眼角有些红,好像不久前哭过。这也是那晚我第一次抛掉繁重的公事,认真端详她。
这些年来,她好像没有太多变化,变的人是我。
‘我当然希望你留下。’
回过神后,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并故作通情达理地说无论她怎么选,以后大家都是朋友。
补充一句,那时我们的关系不太好定义。所有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过了,早超出朋友的界限。
把‘朋友’两个字说出口时,我猛然意识到不对。因为她低着头,像是快要哭出来,连掐着桌子的指尖都泛着苍白。
我连接下来迎接质问的腹稿都想好了,可是她什么也没有问我。那天晚上,我们各怀心事道别。
下个月,我大概率见不到她。
回去以后,我不禁开始复盘脑袋一热时糟糕的口误。那时的最佳策略应该是先哄一哄,再表决心。可是我的心思全在刚到手还热乎的项目上——如果能做出成绩,哪怕没有她家族那一份,我也能顺利登上梦寐以求的位置。
事实证明,我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无论是即将到来的权力斗争,还是与她的关系,我都处理的一团糟。
你的出生,就是在我事业濒临低谷期的时候。但凡行差踏错一步,我将被董事会投出去,再无重返牌桌的可能。
我极力反对你跟小叶也是因为我自己的亲身经历。在我跟她的感情中,虚情假意到最后,周围亲朋好友都认为我对她矢志不渝。但如果非要在其与家族之间做个取舍,我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你跟她是那样的相似,除了性格。我不敢去赌,也不愿意让你有一丝重蹈覆辙的可能。好在,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小叶并不是当初那个不择手段的我。
……扯远了。决定要孩子前,她与我商量过。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某天,她忽然问我。
自从一意孤行留在国内,她几乎与家族断绝所有联系。具体情况我从来没有过问,毕竟,失去价值的东西从来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听到问题的那一刻,我以为她在责怪我许久不着家。
我不置可否,她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项目组是不是还差一部分人体实验的数据?’她无视我突然间变化的脸色,兴致勃勃地问我想不想要个女儿。
‘我也想像你一样,接种病毒。’
那一瞬,摆在我面前的是有既定答案的选择题,闭着眼睛也知道该选哪边。
‘好啊,我这就联系助理。’
我没过多犹豫,把这事安排下去。而后面发生的一切你也能猜到:她在手术台上出了事,只留了个女儿给我,也就是你。”
……
语气平淡地说完,女人将未点着的烟收回口袋,继续往前走。
空气愈发阴冷,寒风呼呼刮着,连呼吸都仿佛浸了冰一样。
心神恍惚间,陆萸在栏杆处站定。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间巨大的冰室,冰晶之中,躺着一个面容与她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
距离太远,视野有几分模糊,可那股熟悉感令她难以移开目光。
“复活她,还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