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我要呆在妈妈身边。”谢一苇记得那时自己这么回道。
爸爸强抹一缕笑容:“一苇乖,听爸爸的话,在这里等着……等着爸爸妈妈回来,啊。”
谢一苇后来和爷爷奶奶住,刚开始他还时不时的打电话询问情况。日子越过越久,谢一苇越来越不敢打了,因为他看到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少就没事,说明妈妈的病还在治。
奶奶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在家里骂妈妈克他们一家,连带着越看谢一苇越嫌弃,连钱也不给他,说以前爸爸也是没要过家里的钱白手起家的,现在家里钱越来越少了,他也要学会自己养活自己了。
一次偶然,谢一苇从电话里听到爸爸妈妈离婚了,他不敢相信,问爷爷奶奶,为什么离婚了。
爷爷沉默不语,奶奶则嫌弃的说,让爸爸早点离开这个扫把星才好,省的家里整天鸡犬不宁。
谢一苇第一次冲爷爷奶奶发火,他砸碎家里能砸的东西,发了疯般的吼。那一天,连周边的邻居都不敢大声说话。
谢一苇听到的最后一个关于爸爸妈妈的消息,就是他们俩双双离世。
爸爸随着妈妈一同去了……
爷爷奶奶到了那时候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下葬时哭着把爸爸妈妈葬在一块,把他们俩的离婚证剪了,结婚证放在一起。
他跑到爸妈下葬的地方,两块灰白白的墓碑安静的呆在一起,至少,他们可以不受世界的纷扰。
爷爷奶奶知道对不起他,奈何现在家里面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只剩下他们早年参军时发下来的退休金。
二老拿着第一个月发下来的钱,分了一半给谢一苇。
谢一苇拒绝了,他说他自己可以挣钱,这些退休金就留给他们自己花。
他还说,他不会怨恨他们,但也不会原谅他们。
毕竟,他们现在是自己唯二的亲人。
*
谢一苇放下笔撮一把脸。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爸妈离世后,自己就对这种名为“爱情”的情感越发抵触,始终都不肯面对。
妈妈初见爸爸时是什么样的心情?爸爸初见妈妈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自己当初根本不愿捅破这层“纱”。
但是一系列的“瀑布效应”,倒是帮自己捅破了自己那层“纱”。
谢一苇破罐子破摔的想。
管他的普不普信,反正自己是喜欢上季然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谢一苇就是对自己说,哪怕是被“瀑布”冲的体无完肤,他也认了。
奇怪,放松后的谢一苇想,怎么认识曾浩的时候,自己没有这种情感的发掘呢?
大概是因为他太直了,也太憨了。
曾浩在小卖部买吃的付款时,突然打了个喷嚏。
“啊——欠!靠了,有人在骂我。”
*
中午放学,谢一苇看见季然走后,也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就在他踏出班级门的第一步,一个人拦住了他。
季然嘟囔着脸:“你跟我来一下。”
谢一苇:“……好”
季然把谢一苇带到校园的小亭子里,这个小亭子比较偏僻,正是谈话的好场地。
季然脚踩着块石子,左转右转:“你这几天怎么回事?”
谢一苇说:“什么怎么回事?”
季然拽紧手中的拳:“就说说,你这几天怎么老躲着我?是不是因为来我这里住,不习惯?”
谢一苇如实回答:“没有,习惯了,就是要想些问题,有你在,我不好想。”
季然捶了一拳,气道:“来说说,我看是什么还有我在还不好想的,一天天的就为个问题把我当作洪水猛兽,让人着实难受。”
谢一苇眼神飘闪:“说出来你会尴尬吧……”
“尴尬我也认了,总比我还要天天猜哪里得罪你了强。”
“那我可就问了。”谢一苇眼神不飘了,转而盯着季然的眼睛,“你是弯的吗?”
“啊?!”
谢一苇看到季然的瞳孔放大,然后,一步一步后退,最后跌坐在亭子中间的椅子上。
“你不是要回答么?没听清?那我再说一遍?”谢一苇脚步向前移。
季然连忙用手捂住谢一苇的脸:“不用说不用说!”
谢一苇:“……”
季然:“……这个,确实是尴尬到我了。”
他把捂住谢一苇的手放下来,仔细思考:“如果硬要我回答的话……那我应该——”
不是。
谢一苇说:“不用回答,我以后会知道的”
谢一苇叹口气,自己现在可能不会想知道答案了。
季然问:“……那你呢,你是弯的吗?”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谢一苇拿出之前办好的饭卡,朝季然挥了挥,“你请我吃了那么多次饭,这回我请你吃一次,可以吧?”
季然蒙蒙的回答:“嗯……可以?”
谢一苇笑笑:“这次不吃六块钱的了,带你吃九块。”
谢一苇走在前头,季然跟在后头。
十一月半的风就要刮来,距离季然转学过来已经是两个月了。
太阳正当头顶,少年被晒的额头微冒细汗,但皮肤还是白净的,因为能衬出脸颊边桃花般的红。
亭子里藏匿的小猫偷偷看着他们落下来的黑影渐行渐远,跳了出来,优雅地舔了一下爪子,算是宽宏大量的原谅了他们刚刚趁它不备抢占它窝的行为。
走到一半,季然挠挠鼻子,疑惑道:“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谢一苇说:“不为什么,想问就问了。”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你知道吗?我现在有点体会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了。”
季然听得稀里糊涂,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回了一句:“啊……那恭喜你,觉悟又提高了。”
谢一苇走在前面突然“噗嗤”一声。
还不都是因为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