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二
当简沉重新戴好口罩，下车前还被江誉尘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顶帽子戴上后，他抱着纸袋子跟在男人身侧，在司机逐渐远去的抱歉声中被人带着朝着剧组的方向走去。
导演这个时候已经提前接到了消息，这会正拎着喇叭，插着腰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现在老远见到江誉尘的身影，还没等人走近，导演就火急火燎将喇叭举在嘴前，冲着不远处的两人大喊：“江誉尘，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你让我等得好苦——”
简沉的脚步瞬间就停了下来，他将目光落在导演在阳光下看起来特别亮的脑门上，趁着他们这个时候还有一段距离，就用不确定的口吻迟疑道：“你和他是有别的什么关系吗？”
江誉尘在看到导演那副架势的时候眼皮就跳了下，现在听到青年的提问，便简短又快速回答：“导演和演员的关系。”
“那他怎么说的这么哀怨，”简沉被逗笑了，“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别的故事。”
“别的故事没有，但是仇倒是有不少。”
江誉尘开着玩笑，给人介绍着：“大学隔壁专业的同学，抄了我四年公共课的作业，迄今为止还欠了我两顿饭没还。”
这是剧情里没有说过的人物关系，起初简沉还以为江誉尘是随口胡扯的，但当他听到了公共课一词，就诧异道：“你们真的是同一届的同学吗？”
“嗯。”
江誉尘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问起这个问题了，他没有等简沉继续提问，就主动道：“他大学时候就秃，当了导演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子镇不住演员，就直接剃了。”
“现在镇是镇住了，”他嫌弃道，“就是直接拉低了我的审美标准。”
幸亏他们在进行对话的时候是远离导演说的，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当他们彻底站在导演面前的时候，简沉眼里还透着隐隐的笑意，就算是戴着口罩和帽子都遮挡不住他的高兴。
“怎么这么晚。”导演这个时候倒是不用喇叭和人说话了，而是拎着喇叭轻轻碰了下江誉尘的胳膊，目光也顺势往后挪去，落在了一看到自己就没忍住弯起眼睛的简沉身上。
江誉尘停在他面前摘下口罩，还没去回答，就被导演神神秘秘拉到一旁，特别兴奋问：“你哪拐来的小孩？”
“虽然挡得严实，看眼睛看着挺漂亮，人长得肯定也不错，”导演探着脑袋压低嗓音，激动问，“你师弟啊，还是公司塞给你帮忙带的新人？”
“你知道他有没有演过戏吗，我这里刚好还缺一个角色，要不我去问问他…”
“没演过，”江誉尘伸手将他拽了回来，放慢了语速，让自己的回答特别清晰落在导演耳中，“是新人，但是是助理。”
哦助理啊。
导演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想着助理又不是不能演戏，就又擡起眼问：“助理也行啊，要不你问问，还是我去问问？”
江誉尘嘴角的笑缓慢绷直，却还是用一贯平和的嗓音重复：“他是我的助理。”
总感觉对方将这句话的前四个字咬得特别重，导演被他盯得啧了声，就只好无奈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不借就不借，怎么这么小气，”他甩着手里的喇叭，“也不问问你家小助理的想法。”
“说不定人家想呢？”导演试探性提问。
江誉尘挺直着腰背，脸上又重新挂着笑。
“我可就他这么一个助理，”他道，“你能确保他出演后在圈里呆得住，并且没有其它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吗？”
虽然江誉尘话里没说，但导演听出了他一副把人当宝贝的样子，就只好彻底放弃道，一边招呼人进去，一边用特别惋惜的目光看向简沉。
被他看得有些茫然，简沉抱紧了怀里的袋子，只好凑到江誉尘身边，趁着导演不注意偷偷摸摸问：“你们是在聊我吗？”
刚才江誉尘被拉过去说话的时候，简沉便很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并没有特别花心思去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但是期间导演一直用让兔疑惑的目光看着他，简沉想了想，就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去问了江誉尘这个问题。
江誉尘待他往棚里走去，见他真的好奇，就回答：“嗯，是在聊你。”
“他想让你去客串个角色，”江誉尘没有隐藏，和导演分别后就拐着弯推开化妆间的门，偏头问，“你想去演戏吗？”
演戏？
这个词汇对于简沉来说有些陌生。
他看着江誉尘在梳妆台前坐好，在脑中想象了下自己对着好多镜头，还有被好多人看着的情况下做动作，便特别抗拒地摇摇头：“不要。”
“为什么不要？”江誉尘问。
“不喜欢，”简沉跟过去把纸袋子放在桌子上，认真解释，“人太多，还要被看着。”
虽然这个世界是简沉主动选的，但他也只是单纯好奇这种没有尝试过的题材。
但是要说真的让他换好衣服站在那里，按照剧情和别人对戏念台词，按照简沉的性子，指不定还没等到导演说开拍，就已经会紧张到戳开系统面板飞快退出这个世界。
所以他眨眨眼，又重复道：“我不喜欢。”
江誉尘嗯了声，便顺理成章道：“所以这段时间离导演也远一点。”
“他刚才想怂恿我让你去拍戏，”他透过镜子看向身后的人，见简沉的眼眸微微睁大，就不紧不慢继续道，“然后被我拒绝了。”
难怪。
简沉在心里想着，小小松了口气，又往江誉尘身边挪了挪。
“那你要保护好我，不能让我被抓走，”他从袋子里摸出一包饼干，想了想又将笔记本也一起摸出来，还不忘跟江誉尘嘀咕，“你现在可就只有我一个，我要是被抓走了，你就要变成孤家寡人了。”
江誉尘因为他这个说法也跟着笑起来：“好，保护你。”
简沉拆着饼干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趁着宋河还没过来，就拉着椅子坐在江誉尘身边，将腿上的笔记本放在了桌上，眼睛亮晶晶的。
“可以问问题了吗？”
他对这件事有着特别的执念，见他连笔都准备好了，江誉尘快速扫了眼剧本，倒是终于按照简沉的想法点头。
“问吧。”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要是不同意，对方就会抱着笔记在自己身后跟上一整天，就连晚上收工回宾馆的时候，指不定还会礼貌敲开他的房门…
江誉尘心里的念头突然就停了下来，他侧头看着正兴致盎然找问题的青年，就又鬼使神差加了一句。
“不过只能问十分钟，”他故意看了眼手机，“宋河已经在路上了，待会还有一场戏要拍，所以剩下的问题回宾馆后再说。”
他话里给出的指引性很多，最后还含笑去征求着简沉的想法：“可以吗？”
简沉对此没有多想，只是放慢了手里翻页的速度，一边点头，一边将笔落在了纸上空出来的那片区域上：“可以的，那我现在要问问题了。”
虽说江誉尘的人设在进入世界之前，简沉就已经看过好几遍了，但是该有的流程还是要走的，等到把准备好的问题问完，他还要找时间参考着标准答案再去编撰一份假的。
用来去敷衍那个很想找自己合作的司机大哥。
跟着男人学坏了的简沉觉得自己的想法特别聪明，心里的小兔子呜呼着跳了几圈，他眨着眼低头开始看着手里的册子，将上头的第一个问题念了出来。
“你真实的身高是多高啊？”
江誉尘看着剧本：“187。”
黑色签字笔在纸张上落下沙沙的声音，江誉尘侧耳听了一会，就自然而然开口：“身体健康，常年健身，不吸烟不喝酒，每年定期都会去做体检，这几年的报告均没有异常，需要的话我可以发给你看。”
“父母在国外，工作暂时不方便透露，以后有空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江誉尘把剧本往后翻了一页，面不改色道，“他们不喜欢特别花里胡哨的东西，到时候见面礼物我可以提前准备好。”
“然后，”身边的写字声音已经彻底停了下来，江誉尘终于将目光从剧本上擡起，侧过头看了眼他的本子，主动回答起了下一个问题，“我不爱吃胡萝卜。”
手下的动作下意识在纸上打了个叉，简沉安安静静看着对方，好半天后才捏紧了笔开口：“你怎么说这么详细。”
“抱歉，”江誉尘从善如流道，“我以为你会问我的。”
简沉瞅着他，缓缓将眼睛眯起来，问：“我没有，但我觉得你肯定是故意的。”
江誉尘从他手里抽出笔，又将笔记本转到自己面前，开始在上头回答起了和自己有关的那些问题来。
“是故意的，”他倒是没有辩驳，只是换了种方式道，“只是我觉得作为助理，你应该知道这些。”
简沉才不信他说的话，于是撑着手支起上半身，看着他在笔记本上写着字，问：“你以前也会跟你的助理说这些吗？”
“不会。”
江誉尘在不擅长的事情后面写了个无，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很快将这个字划掉，重新在后头将自己不擅长养盆栽的事情写了上去。
“他知道我的情况，况且我和他也只是工作关系，”江誉尘视线跟着下移，“很多事情需要他自己去理解。”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也自己去理解？”简沉被勾起了好奇，将脑袋耷在胳膊上，侧过头去看着他，“就和之前那个前辈一样。”
“那时候我还不火，有时间去让他理解，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江誉尘看着对方在纸上用笔额外加上的，问自己喜不喜欢兔子这个问题，毫不犹豫在后面了个勾：“我没有这么有空，媒体和圈里的事情也不会给你时间。”
其实是有的，虽然短，但也急不到哪里去。
毕竟他现在还在组里，大家也知道他拍完电影就喜欢给自己放个假，所以圈里的邀约还没有拟定下来，只能说是有意向合作。
但是江誉尘完全隐去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之所以会这么开口，也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
是他不想去等太久。
看小动物一点点探索自己是一件和有意思的事情，同理，去用温和的手段了解对方也是如此。
所以这么一想，江誉尘就放下了笔，看着还有半页没有写完的问题，适时将手机拿了起来，皱眉道：“时间到了，但是没能写完。”
简沉这个时候正窝在一旁打量着桌上那堆化妆用品，他闻言扭过头，将手里的刷子放回去，接过江誉尘递过来的笔记本：“没关系的，那就回去再说。”
“嗯，那就晚上回我房间写。”江誉尘面不改色往下接话。
宋河进来的时候刚巧就听到这句，他手里拎着化妆箱，保持着推门的动作看进来，要是可以将内心的想法具体化的话，他这个时候头顶上已经冒出三个整齐的问号，外加一个特别大的感叹号。
什么房间？
谁回谁的房间？
宋河不说话，只是无声和江誉尘对视了一眼，后者漫不经心挪开目光，将视线落在简沉身上，放轻了语调问：“可以帮我去要一份新的安排表吗？”
“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