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这一吻不轻不重,仿佛带了极致的温柔,停顿的有些久,带着几分不舍流连之意。
沈知鲤脑子格外的清醒,她静静的躺着,等那抹阴影从她头顶上方消失。她才偷偷掀起了右眼眼皮,描了眼灯下的那道颀长的身影。
嗯,真的是莲花精。
他随手熄了灯,却不曾往床这边过来,借着窗外透过来的朦胧天光,沈知鲤瞧见他走到了花梨木雕芙蓉软塌边,径自合衣拉过旁边的薄衾靠着引枕躺下了。
他竟然就这样睡下了?!
若是说,方才那一吻算不得什么,他为什么去睡了软塌?!
隔着朦胧的床幔,沈知鲤僵硬着身子,脑中睡意全无,思绪飞速转动着。
她并不似一般贵女那样单纯,私藏的话本都能堆满好几个书架了。什么断袖之癖磨镜之好,都知道些。
莲花精这个举动,怎么看都怎么不对,就算是闺中密友会在你睡着的时候在你头顶落下缠绵的一吻吗?
但是如果真是磨镜之好,就亲个额间?话本里偷亲,也没有这样蜻蜓点水的,不都是沿着眉眼连绵往下吗?
上一个亲过她额间的,还是阿娘。
难道……莲花精其实是拿她当女儿了?
至于为什么睡软塌,可能莲花精就是觉得这床太挤了?
虽然是夏末,但是天气愈发的燥热了起来,一起挤床上确实是有些热的,软塌是要凉快一些的。
沈知鲤闭上眼睛,开始自我催眠。
但是内心因为翻起千层浪,脑中闪过无数画面,根本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鲤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来了。却并没有睡多久,天光就大亮了。
她又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起了身套上鞋,就瞧见莲花精形容清冷,穿戴整齐好生生的坐在花梨木桌前,手里还拿着个什么书在看。
那是什么书?
沈知鲤定睛一看,瞧见了熟悉的封面,瞬间就清醒了,心下警铃大震赶忙匆忙趿着木屐就跑来了过去,一把按住了书,看着他道:“你怎么看起来这个了?”
这书是从怀德那弄来的,原也是可以给莲花精分享的,但是昨夜他那样奇怪的举动导致她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这书讲得是美艳长公主和她养的小侍女的故事,感情真挚情节细腻,主要是后面还写了更为细腻的情节,若是和怀德一起看倒是可以一起快乐。但是如今这书到了莲花精手里,气氛一下就奇怪来了起来。
孟澂莲只是随手从软塌引枕下瞧见的书,就拿起来瞧了两眼,只是客观的评论了两句:“这长公主平日嚣张跋扈,倒是待下挺亲和的,本性当不坏。”
“是啊是啊。”沈知鲤僵笑着将书从他手里抽出来,一边道,“这书我还没看呢,从怀德手里拿过来的,都不知道是说什么的。时间不早了,咱们一起去用早膳吧,春禾做的水晶包子可好吃了。”
她确信,莲花精一定是在粉饰太平。
没关系,不就是粉饰太平嘛,她也会。
沈知鲤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日那套,只脱了个外套,裙子都勒得整整齐齐的,就是有些皱巴了。昨日自己虽是醒了,但是也忘记脱了。
孟澂莲瞧见了她的视线,神色如常道:“昨日你睡着了,怕弄醒你,便没有帮你换衣裳。”
这个理由,也能说的通。
“原来如此。”
沈知鲤点头哦了声,接受了这套说辞,将手里的话本塞到了床头前的暗阁里藏好。却忍不住竖着耳朵,去听身后莲花精的动静。
就听他道:“我夜里入睡时,不习惯身边有人,梦中练武常会伤人,是以怕搅得你睡不好,就在软塌上歇息了一夜。”
这个解释,倒是挺合理。而且他主动提起,就显得没有那么多弯绕了。
原来是这样,沈知鲤松额口气,转身道:“你与白芍说了便是,侧厢还空着呢,怎么能在软塌上将就。”
“无妨,不必麻烦。”孟澂莲语气平常道,“从前在连城时也时常这样,我也习惯了。连城的书房没有床榻,有时候看书晚了,便常直接在软塌上将就一夜。”
沈知鲤不知道,太傅膝下长大的孙女竟然这样累,她想起小时候被迫学异世界诗词歌赋首和数学时候的心酸。但是爹爹倒不至于这样严格,每日到了点还是可以按时睡觉的。
难道,昨晚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或许她真是话本子看多了,正想着,手上不自觉就摸了摸眉心间,那温暖柔软的感觉仿佛还没褪去。
一旁,孟澂莲瞧见了她这番动作,眉心猛然一跳。却是强作镇定的直视了过去,仿若不经意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昨夜梦见被猫舔了一下。”沈知鲤视线落在他脸上,似乎是想穿透他伪装看出什么,但是却什么不对劲的也没看出来。
有时候人内心越紧张,外表就会表现的越平静。
孟澂莲袖中的食指颤了颤,面上却不改神色,道:“倒是巧了,昨夜你额间沾了酒渍,我便替你抹去了。”
真是这样?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