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而过的念头就这样被突然点出,程文昌一个哆嗦,不知道暄王是从何处看出的。他当然不敢承认,赶紧跪在地上请罪。
季干川看着他,却是移开了眸子,语气淡淡的道:“今日来此是有些事情,想和大人商量的。”
程文昌惶恐:“殿下请说。”
他将周围侍奉的侍从全都遣退。
季干川却只是漫不经心的说了几句:“也并非是旁的什么,只是听闻程大人女婿是护城军统领,想行个方便罢了。”
瞬间明白过来,程文昌赶紧道:“殿下万万不可啊,就算是护城军尽数听令于殿下。可是殿下师出无名,就算短暂的将皇城占据,各地的藩王又岂会坐视不理?”
“到时候各地藩王高举清君侧大旗,殿下手里又有多少兵马可以抵挡?”
季干川摇了摇头,用一种奇怪的,叫人看不懂的视线看着他,道:“为何要抵挡?”
他本就时日无多了,若是能占据皇城最好,即便是成功了,怕是也等不到那些藩王集体来围剿他了。
B2沉默了一瞬,诧异:“宿主这是想杀了沈知鲤和孟澂莲?”
这是知道他再也得不到沈知鲤了,就想带着沈知鲤一起死?
“我想杀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孟澂莲罢了。”季干川低低笑着,抹去唇边的血迹,道,“我怎么能看着自己身死,他们却连理同枝?”
“阿鲤,本就是我的……”
执迷不悟。
B2不再插手。
暄王这是想拉着他们一起死。
程文昌听着暄王这些疯癫的话,惶恐瘫坐在地,暄王当真是疯了。
B2也在想,看来很快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了。
季干川依旧是这样,不知悔改,一意孤行。这除了会加速他死亡的速度以外,不会有任何用处。
B2所想,并不错。
满城风雨,只在一夜之间。
季干川带人围困了京中,意欲逼宫造反。
沈知鲤听到消息的时候,惊讶的差点被茶水呛到,她看向身侧怀德,问:“那些护城军怎么会听季干川的?之前不是还传闻,季干川受了重伤,入宫的时候咯血昏厥了吗,怎的还有经历造作?”
怀德也唏嘘的很,道:“他也是确实能撑了些,居然在六殿
沈知鲤心道,人家有气运护身,哪里是那样容易能除掉的。
外面正剑拔弩张围着呢,两人却围坐在炉火旁烤着火,吃着橘子。
沈知鲤上火了,嘴角起了个红色疙瘩,碰一碰就疼。
白芍给桌上上了壶茶,叹气道:“小姐少吃些,这疙瘩两日便能消了。”
沈知鲤念念不舍得,搁下橘子,端起了茶盏。就听怀德道:“说起来,若是那六殿下登基,要清算你家可如何是好?”
她拧着眉心叹气,苦恼之极的样子:“毕竟你和季干川曾经是有婚约在身的,沈家又是一直现在季干川这边的。”
“说起来。”怀德还是觉得稀奇得很,道,“陛下这样疑心甚至重的人,都没有传你爹进宫问什么话,亦是没有叫你爹停职。”
茶香氤氲,沈知鲤擡手将那茶递到唇边,微微呷了一口,然后道:“其实吧,那六殿下也是咱们的人。”
怀德微愣,啊了一声。
然后就听沈知鲤和她道:“莲花精就是六殿下。”
怀德:“????”
“小莲花,他人呢?”怀德有些没敢听懂,试探的问。
“陛下不是叫他去处理季干川了吗?”沈知鲤有些忧心,托着下颌叹气道,“也不知,莲花精怎么将他处理掉。”
所为气运之子,沈知鲤也不知道,季干川到底能有多逆天的气运。
她是实打实的有些忧心莲花精。
怀德白了她一眼,道:“你以为金吾卫是吃干饭的,就算只有三万也能从护城军中杀开一条血路。”
沈知鲤忧伤的趴在她的肩头,道:“你不懂。”
怀德原本是不懂的,但是她瞧着沈知鲤一副魂牵梦绕的样子,瞬间就懂了什么。
一时间,她表情一言难尽,将她脑袋推开:“我从前都不知,你竟还有这种癖好。”
从前小莲花女子模样的时候,她就喜欢得不得了,一个劲夸人家好看。现在可好了,如今小莲花是男子,她倒是真的就亲身上了。
城墙之上,孟澂莲一身银色甲胄,静立在城墙之上。
“殿下,季干川此人邪门的紧。”身侧有一着铜甲的将领在旁嘀咕道,“他还想策反臣,臣前些年做的那些阴私事,他竟然都一清二楚,你说可怕不可怕?”
“他也不知道靠什么拿到虎符的,这样大的军队,竟然真叫他捏在手里了,指哪打哪。”
兵临城下,护城军是护卫城池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格外稳固的一支军队。他数量大,光京中这些就有六万,且物资充盈,训练有素。
而金吾卫只有一万,也就是说,哪怕金吾卫真的全都派出去,想要灭掉季干川,也是很难的。
那将领看着城下一排排黑压压的士卒,还有为首那个传闻中对陛下忠心不二的周大将军。
到现在还是忍不住有些震惊,口中喃喃道:“疯了,真的是疯了,这些人当真是疯了。”
旁边另一个郑姓将领道:“周大将军在陛下身边尽忠值守几十年,承蒙圣恩,就连发妻都是陛下亲妹,到底是因为什么竟然做出这等自取灭亡的事?”
一时之间城墙上将卒都有些人心惶惶。
孟澂莲却没有慌,他垂眸看着城墙下的将士,眸光到处搜索着季干川的身影。
却怎么也寻不见。
不由扯了扯唇角,向旁侧伸出手,道:“备弓箭。”
立即就有人取上弓箭,孟澂莲熟练搭弓挽箭,瞄准目标便松手,任有那箭矢宛如雷电般直直的向目标射去。
城墙下有人中箭,旁边的将领忙凑了上去,直直看了过去,却见中箭的正是周大将军。
一时之间,城墙下军心涣散。
“殿下好生厉害,这么远的射程都能正中人要害。”旁边有人惊叹道。
“周大将军原也是百发百中的,征战沙场多少年,亦是军功赫赫,如今竟倒在了此处?”
孟澂莲不由扯了扯唇角,道:“当真能被季干川拿捏,持刀剑向旧主的,想来都是问心有愧之辈。”
他收回弓箭,神色淡淡:“他没有躲,想来也是想要赎罪。”
传闻周大将军微末时候有一发妻,一直不离不弃,陪在其身侧为其诞下一双儿女。可后来周大将军从战场上归来,却因军功赫赫赐封官职,迎娶郡主。
可是后来呀,那发妻因病撒手人寰,一双儿女也随后就去了。
孟澂莲那一箭是为了试探,是想瞧瞧,这周大将军到底是真的叛变,还是受人胁迫,实则不想发病。
如今看来,果然是后者。
“殿下此话是何意?”旁边的将士不太明白。
孟澂莲屈指敲了敲城墙,勾唇道:“我已经,瞧出他的破绽了。”
而剩下的,便是破局。
从那周大将军看来,城墙下的侍卫也并不都是全心全意的跟着季干川。若是能加点挑拨,想来亦不是什么太大难处。
季干川原本就受了重伤,就连此事是他挑起,发兵围困整个京都,可是却是到如今连个面都没出现。
旁边的侍从道:“暄王上次被殿下那般所伤,如今伤势未痊愈,定是不敢再出现在殿
旁边的侍从都在附和。
孟澂莲在旁一瞬间,神色晦暗至极。
季干川,果然是藏的极好。
就在这时候,传旨的太监来了城墙上,匆匆地寻着孟澂莲的身影,待见到人赶紧快步上前几步,道:“陛下宣六殿下进宫。”
众人一片哗然,这个时候季干川随时都会攻上来,怎么能让稳定军心的主帅离开。
那太监叹了口气,看向了孟澂莲,道:“陛下召六殿下进宫,是为了六殿下一直以来所求之事。”
孟澂莲眸色微顿,视线转移至城下,又看向了那太监道:“暄王的事,陛下可有交代?”
那太监摇了摇头,在旁人都瞧不见处,却是悄悄的瞥着孟澂莲脸色。
他现在还记得在出宫前,陛下双眸晦暗的看着他,自顾自的道。
“朕不能把皇位传给一个要女人不要江山的儿子,若是敛儿当真为了那女人昏了头,朕是无论无何也不能立他为太子。”
那太监瞧着孟澂莲意动的神色,继续恭敬的传这话:“陛下还道,若是六殿下此刻不进宫,殿下所求得,日后便再也得不到了。”
旁边的将士都皱着眉看向城下,又将视线转向那太监,想不明白陛下此番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想给季干川可乘之机,让其顺利攻陷京都?
孟澂莲摩挲着剑柄,神色晦暗的看向城下,然后转身看向那小太监,道:“走吧。”
那小太监愣了一下,然后懵懵懂懂的哦了一声,恭敬转身示意道:“殿下请。”
心里却不禁在想着,可惜了。但是陛下这样的心思,又有几个人能猜得到呢?
这六殿下本来是皇位最适合的人选,如今却可惜了,就要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其交臂。
他真正这样想着,就见原本走在前面的六殿下,突然就定着脚步,转过身来,漆黑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陛下还同你说什么了?一并说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