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荆明月眼睁睁看着谢清衡就这样离开了，手臂擡起来，又默默的放了下去。
一片空寂中，零七机械音在脑中响起：“宿主还去找二号吗？”
“不找了。”
谢清衡布置的结界那是她能破开的吗？
荆明月泄气的一把将被子蒙过头顶，然后想起什么，又深呼了一口气，猛然从床上爬起来，盘腿坐直吐息打坐。
寒冰窟寒气压制着她身上的灵力，荆明月只有筑基修为，在里面待两晚已经是接近极限了。
不过还好，谢清衡刚才给她输送了不少灵力，只是这些灵力还需要她自己炼化一下。这些年在谢清衡变态的教导下，她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很少了。
窗外暮色一片漆沉，屋内灯影绰绰，映出少女打坐修行的身影。
谢清衡收回视线，将心思放在了自己身上的系统上，语气波澜不惊：“她身上，也有你们这样的东西？”
系统B2却莫名察觉到了一阵寒意，惊讶他的敏锐，然后有些同情道：“这是旁人的隐私，系统无权告知宿主。”
看到荆明月的时候，B2也有些意外，但是倒也没意外太多。在有崩塌破裂的小世界遇到空管局旁的系统，是很正常的事情。
本来它上个世界被人举报，是要罚二十年的，但是因为这个小世界出了问题，上边分不出人手，就将他临时调过来了。
荆明月身上的系统，只是低层的攻略系统，隶属于维系部。
每个世界的稳定都需要气运之子的维护，他们从天地间得到这部分气运，亦是要去维护这个世界的运转。
但是这个世界出现了意外，出现了四个气运之子，荆明月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这几人之间关系的稳定，确保世界不会崩塌。
B2来的目的却不是为了维护世界，它是来收回这里的气运的，这几个人中谢清衡的气运最高，是以它便率先选择了他。
只是如今看来，身为快穿者的荆明月亦是不可能真的对谢清衡动情的，而一向冷情的谢清衡在其死后疯成那个样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其回来，这一世怎么能对荆明月放手。
况且荆明月做那些任务，还要去主动亲近那些气运之子，这怕是换谁瞧了也得疯。
这样下去，B2估摸着，不出两个月谢清衡就要重蹈覆辙，看来离它拿走那些气运也快了。
B2以为谢清衡还会再追问下去，却没想到他竟然只是看了荆明月的屋子最后一眼，就敛息转身离开了。
这届宿主，倒是沉得住气。
B2心里中肯评价。
但是这口气，又能沉多久呢。
毕竟，荆明月身上的，那可是攻略系统啊。
谢清衡其实并没有多在意荆明月身上的系统，方才听着荆明月的心声能听得出，她并非受那系统胁迫，那便足够了。
因为镇压着妖兽，悲问殿四季皆是萧索如秋日。
整个殿中只住着两个人，谢清衡和他的弟子荆明月。
谢清衡喜静，原本旁的山主殿中都会有些打杂的外门弟子或者一些侍从，但是悲问殿就没有。
他站在熟悉的殿门前，看着漆黑一片的殿宇，一个弹指一盏盏灯便亮了起来。
在这一片寂静中，他突然想起，荆明月是极为喜欢热闹的，从前还未拜入他门下的时候就经常和那些外门弟子一道下山玩闹。
但是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就几乎再也没有下过山，和从前那些旧友也几乎断了联系，每日只有练剑修炼。
她素来是最贪嘴的，来了悲问殿之初，有次还意图偷吃杂物，被他禁足了一年罚抄了两百便的清心咒。
心底猛然一揪，酸涩的沉重感弥漫了整个心间。
直到上一世，荆明月从身侧离开后，他一次无意路过外面，瞧见其他长老的弟子都在一处热闹的喝酒御剑打闹，才隐约意识到自己的严苛。
如今却不是悔过的时候，谢清衡知道自己如今的心思。上一世他心思都在修炼上，如今想想，即便得了大道又如何？
荆明月死在眼前的时候，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能回来，他一切代价都可以出。
李宗主过来的时候，就瞧见悲问殿的灯烛明亮，一袭雪衣的谢清衡就立在殿内中央，清冷的面容似乎还是如以往一般无喜无悲，却不知为何分明是多了一些如活人般的气息。
这么形容可能并不太妥当，只是从前的谢清衡冷情若神，是玄天宗最不近人情的一个。
李宗主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清衡仙尊的事，又怎么能轮到他来管。
赶紧快步走上前去，两鬓微霜的李宗主恭敬道：“师兄连夜传唤，可是有什么要事？”
在外观上看，李宗主最起码也有五六十多了，实际年纪也有五百岁了。但是他在比自己还要小两百多岁的谢清衡面前低头的时候，丝毫不觉得难堪，毕竟这是云泽第一剑仙，正道之首，天下皆尊之。
谢清衡敛眸走近，视线在他身上辗转了一番，不由就拧了眉，凉声：“怎么来的这样晚？”
李宗主微僵，低头恭谨道：“来时被门中弟子绊住了脚，叫师兄久等了，是肃之之过。”
“罢了。”
这些小事谢清衡不会如何计较，今日他叫人来是另有要事，上一世他还记得是这人不顾他的制止，执意要杀荆明月。
想到荆明月死的那一幕，谢清衡长睫微阖，按住了心口。
寂静了几百年的心，突然就活了过来一般。隐隐作痛，像是钝刀子在心口磨着一般，叫人几乎喘不过来气。
哪怕现在重新回来了，也依旧浑身发凉。
B2瞬间打起了精神，谢清衡这是要找人过来算账了吗，这可有意思了，正道之主的谢清衡平生从未有过滥用刑罚的事。也就是讲，按照世界规则，因果报应是落不到他头上的。
但是如果谢清衡开始算总账了，直接将人打杀了，他就再也做不了那个一尘不染的白衣仙尊了。
等谢清衡再转过身去的时候，神色一片平静淡漠，叫B2失望了，这眼神中没有丁点的杀意。
他看着李宗主，语气不急不缓：“过一阵子，本尊可能要成婚。”
这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知情的会以为他在说，本尊明早要吃些什么。
旁人要成婚就罢了，但是这可是清衡仙尊，正道第一人！
是冰冷无情，眼里只有剑没有活人，几百年来都无人近得了身的清衡仙尊！！
清衡仙尊说他要成婚了，这话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就和听到无垢寺的和尚要去逛青楼了没什么两样。
李宗主：“？？？！！”
他双腿有些软，试探的问：“您、您修的不是无情道吗？”
李宗主面上努力勉强维持着平静，但是那带颤的话音已经泄露了他心里的骇浪汹涌。
谢清衡拧眉瞧了他一眼：“你听何人所说，本尊怎么都不知道？”
这还用听谁说，清衡仙尊冷清冷情，不管男女皆难以近身的事，谁人不知道？当初其收了个女弟子的时候，门中私底下还有不少人在议论荆明月能坚持多久不被赶出师门。
李宗主额角有冷汗渗出，他顾不得擦，赶忙问：“不知师兄要娶的是哪家女儿，可要肃之去做些什么准备？”
这清衡仙尊娶亲可是大事，这婚事必然不能寒酸了，聘礼更是要丰厚些。
谢清衡这时候告诉他，只是为了让他有个准备，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及荆明月的名字，是以李宗主躬身等了许久，也只听到轻飘飘的淡漠至极的话来：“她不喜让人知晓，你只要知道有这样个人便是，婚仪之事，你自行筹备，暂时莫要叫旁人知晓。”
话音落下，他神色有一瞬的柔和，心间弥漫着淡淡的欢喜。
谢清衡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按照上一世时间线，荆明月很快便会过来表达心意，这一次他定会好好对她，不会再叫她伤心。
然而这柔和落在李宗主眼里就恍若见了鬼一般，叫他心里惶恐着，清衡仙尊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但是这天下间能夺舍清衡仙尊的人，怕是还没出世。
也许，是清衡仙尊当真喜欢那个女子吧。
仙途漫长枯燥，如果能有个道侣其实倒是极不错的。
见清衡仙尊没有旁的事，李宗主擦擦汗，恭谨着退下了。心里却是仔细搜寻着，他这师兄向来是不近女色，到底是哪家的女儿就叫他喜欢上了？
却一直等到走出悲问殿也没有个答案。
荆明月还不知道谢清衡已经直接快速的将他们婚事都定好了，早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时候，她才从迷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打坐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赶紧爬起来，抹了把脸用了个清洁术。
零七摩拳擦掌：“宿主是要去攻略二号乌郁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