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个高的窈窕女人调着防晒帽的方向, 而圆脸萌妹则边说话、边从口袋里拿起一个酷似手机的东西。只不过那“手机”开关一按,所到之处,但凡有监控, 不管是政府的“天眼”还是居民自安的防盗监控,一瞬间全都没有了信号。
3栋102, 曲姗姗的家。
老式商品房, 一层楼里只有两户人家, 圆圆的“手机”已经消去了周围所有的监控信号, 确定没人能通过监控器发现她们了,初南才在102号门前停下,从腰间的垮包里掏出一个猫眼反窥镜, 扣到了曲姗姗家的猫眼上。
小圆圆紧随其后, 配合地盯紧了周遭的动静。
清晨六点半, 整个老旧的小区还没来得及从睡梦中苏醒,世界一片宁静和萧瑟。
初南从反窥镜里看进去,发现曲姗姗家一个人也没有:整个房子黑漆漆的,窗帘应该是被拉上了,唯一的光是从正对着大门的佛台上发出的,而那佛台……
初南一吓。
佛台之上不供佛,只立着张老妇人的黑白遗像。在烛光中,遗像上的老妇人对着猫眼沉沉地微笑。
初南一看进去目光就直勾勾对上了遗照上的老妇人,这特么……青天白日里好一出恐怖片现场!
“小南姐,隔壁没人住诶, 招租广告都积灰了。曲姗姗家要是没人,咱们就进去吧?”
“嗯, 开锁吧。”初南缓了缓神,退开身。
圆圆立即默契地从口袋里掏出根铁丝, 以着和那副软萌外表全然不相符的利落,三下两下,打开了旧式铁门的防盗锁。
房子里很暗,果然窗帘全拉着,室内空气不怎么流通,可初南吸了吸鼻子:闻起来并不像是好几天都没人来过的样子。
之前郝美人是怎么说的?相依为命的曲家兄妹里,曲姗姗人不见了,曲子奇也一直在外地?
啧啧。
刚那副把她吓了一跳的遗像就搁在大门对面的佛龛上,两条电动的红蜡烛在遗像前面发着光,红蜡烛前还立着三条电动香——样子就如同寻常寺庙里供奉的香火,只不过需点燃的香火换成了电动的,于是香和烛不分昼夜地亮着,不熄不灭。
“这老太太是谁?曲姗姗她妈吗?”圆圆好奇地看着遗像上写的生辰,“不对不对,看生辰时间,应该是曲姗姗的奶奶才对!”
“嗯,”初南观察着四周,“记得把信号屏蔽器开着,房子里可能也有监控。房间门都开着,里头没人,我们一人一间进去搜看看。”
“好嘞。”
两室一厅的老房子,初南随意挑了个房间,进去后才发现是曲姗姗她哥的。
资料里说,曲姗姗她哥是名插画家,这位曲插画家的房间不算大:一张床,一张桌,一个衣柜,可桌上地上衣柜旁却堆满了画板颜料和几副完成的没完成的画作。
画作风格是这几年特别流行的小清新,初南反正也没什么艺术品味,看不出这些画到底算好还算差,瞄了几副发现全都是同一种风格,就不再管了。
倒是床头柜上放着张兄妹两的合照,初南拿起来一看:还真是像,不是同一个家庭里出来的那种神似,而是真真正正的,从骨子里到皮囊上的像,只不过……
不是已经好几天不着家了么?怎么这相框摸起来还一点灰尘也没有?
床上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不过看上去确实是好几天都没人睡过的样子。
“小南姐,”隔壁房间里传来圆圆的声音,“曲姗姗昨晚应该没回家吧?我看到她桌上还有药没吃……”可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因为就在这时,大厅外的防盗门门口,有细微的钥匙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有人回来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曲子奇八点多才着陆吗?怎么这个点家里还有人来?
外头的门匙声“叮叮当当”,响了几声后,很快又有门被推开的声音传进来。好在初南和圆圆小可爱早有了相当高的默契,这一刻,完全不需要沟通,双双选择了按兵不动。
圆圆噤了声。
初南屏住气。
屋外有脚步声传来,她屏着气将房门拉开了一条逢,就看见一个身形微胖的女人拎着袋什么东西,熟门熟路地进了门。
客厅里窗帘紧闭,将初南视线所及全染成了不甚清晰的暗。她看不清那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只隐约看到她微胖的身影极其熟稔地踱到窗户前,拉开窗帘,打开窗。
唰——
窗帘拉开,日光跃进,一整个客厅全亮了。
初南透过门缝,清楚地看到了来人和曲姗姗毫不相像的脸。
这女人大概四十岁左右,微胖,和监控视频里的那一袭红裙全然不搭边。推开窗后,她从随身携带的塑料袋里拿出抹布和清洁剂,开始在大厅里打扫了起来。
初南心里大概有数了。
隔壁的圆圆还躲在房里不吭声:怎么办怎么办?等等她要是进房怎么办?
可说时迟、那时快,躲在隔壁房的小南姐竟直接摘下头上的遮阳帽,脱掉运动衣,打开曲子奇的衣柜,抽出一条白T恤套上。一系列动作后,这女人又将一头长卷发拨得凌乱,随后,擦掉了口红。
开门出去:“你谁?”
“啊!!!”
正卖力擦着佛台的中年妇女被她吓了一大跳,满脸菜色地转过头来:“你你你……你谁啊?”
就连圆圆也被惊呆了:这这这……小南姐什么操作啊?
从曲子奇房间里出来的女人顶着头刚睡醒时乱蓬蓬的发,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光着脚到厨房里倒水时,是偶像剧里美人出卧室时最标准的模样。
她声音慵懒而沙哑:“我还没问你呢,一大早的,来子奇家做什么?”
“我、我来做清洁啊!不是,我说你……”中年妇女见她没太出格的举动,逐渐从最初的震惊害怕转成了好奇。
她仔细观察着初南的行径:既衣衫不整,又一派女主人模样,看到她出现时,那一副受到打扰的表情不悦得那么真实。这这这、这该不会就是……
“哎呀,你该不会是小曲的女朋友吧!”中年妇女手一拍,“我就说,给小曲扫了这么多年房子还没见他带姑娘回家呢,结果现在一带就是这么个大美人!你好你好,我姓张,叫我张嫂就好啦。我给你家小曲当钟点工的,一周来四回,这不,今天就轮到□□的时间了嘛!”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这中年妇女就是曲家请的钟点工。
只不过这样的“老破小”……竟然还一周四次地请了钟点工?
难怪整个房子看上去那么干净。
难怪连房里的相框都干净。
初南倒了水出来,往沙发上一瘫,那没骨头似的慵懒劲儿全然不需要伪装:“子奇没说过家里有钟点工啊,这么小的地方。”
张嫂笑呵呵的,本着点套近乎的心态,将那抹布往旁边一搁,这下佛台也顾不得擦了,人直接就凑过来:“诶,人家有钱呗!你别看小曲住在这种地方,可日子过得一点也不差,人家不缺钱呢!”
哦?
初南将水搁在桌上,不动声色地往四周围巡了一圈。
刚刚窗帘拉着没发现,不过现在一瞧,果然还真是不差钱:红木佛台,红木餐桌,真皮沙发,再瞧瞧自己随手拿来装水的玻璃杯:不,不是玻璃杯,是水晶杯。
张嫂盛了满脸殷勤的笑,一屁股坐到初南边上:“我一周来四次,除了打扫外,最主要的还是帮他检查妹妹有没有吃药……”说到这,张嫂突然拍了下脑袋,“哎呀,丫头呢?睡醒没睡醒啊?”
“昨晚没回家呢,别找了。”初南清清喉,话像是对着张嫂说,可其实却是不动声色地在提醒着房间里的人。
果然,房里的小机灵儿一个激灵,速速往地上一趴,滚进了床底。
房门同时被张嫂急哄哄地推开来:“哎呀要死了,又没吃药!”
她直奔到桌前,数着上头的药物:“这东西我都给她放了三天了,一颗都没吃啊!你说这、这让我怎么跟小曲交代嘛!”
“她经常忘记吃药吗?”床底下的圆圆听到她家小南姐再自然不过地问,“这倒没听子奇说过。”
“要不然我怎么会说你俩才刚交往呢?姗姗这丫头就是个没记性的,小曲又得经常去采风,三天两头地没在家……”
“他妹都这样了,他还三天两头地没在家?”
“哎呀,瞧我这张嘴!”张嫂以为初南这话纯属于“未来大嫂”的忧虑,一巴掌糊住自己那张没门的嘴,“夸张了夸张了,其实丫头也没那么严重,接回来两年多,人一直都好好的,就是药老忘了吃,没事的,别担心哈!这小姑子影响不了你们俩的……”
初南垂下眼,长而浓密的眼睫毛下,是张嫂看不懂的心思。
曲姗姗的房间同样很干净,想来应该就是这位张嫂的功劳。房间布置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个衣柜和墙上的一幅画。
只不过这画……
初南慢慢踱到了画前,看着这副和曲子奇房里的作品风格迥异的画作。
这画作整体的色调偏暗黑:雷雨交加的海面上,一只看起来岌岌可危的轮船在海面上飘浮。远方巨大的浪花打过来,惊得船上的人全跌坐在了船板上。
很明显的一家五口:爸爸妈妈,儿子儿媳,儿媳怀中还抱着个嚎啕不止的小娃娃。
一家老小,全在一艘随时可能让他们丧命的船上。
身后的钟点工还在絮絮叨叨,开始收拾起了曲姗姗的房。
可当她弯下腰,正准备打扫床底时,初南突然又叫住她:“张嫂,我还得睡个回笼觉,今天就先到这吧。”
话说着,她到隔壁房间里拿过来两张钞票:“今天的小费,麻烦你了,我现在要睡了。”
“这……”
“没事,辛苦你多跑这一趟。”
“好好好,谢谢小姐了、谢谢小姐了!”张嫂乐呵呵的。
说白了哪能不乐呢?能偷懒还有钱拿,天上掉馅饼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