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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审讯室里突然很沉默。

饶是纪延干了近十年刑警什么腌臜都见识过, 这一刻也忍不住咒了声“艹”。

一名年少纤弱的女子,和四个对她虎视眈眈的男人,在同一个房间。

会发生什么根本无需想象。

余申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次他有整整几天都联系不上钟妍。几天之后再见面,是在医院里。

那时的钟妍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可也是那一次过后, 她手上又有了新资源, 她亲爱的母亲接受了莫须有的“治疗”, 她向上头要求更换了经纪人。

很长很长时间里, 她再也没见过余申。

那个曾经在九年前的傍晚拥着她在剧组舞台上跳《蓝色多瑙河》的男人,那个在她很年轻的时候说“这孩子像一只震翅欲飞的白天鹅”的男人,终此一生, 她再也找不到任何脸面去面对。

“我之前收到钟钟的微信, 尽管都有回复, 可到底已经不是她的经纪人了,大部分时候我回过了信息就算,不再作他想。可这几个月里,钟钟给我发微信的频率却高了一些,一段时间后,我听秘书提起了钟妍工作室里传出的消息。”

就像是一记闷雷,重重砸在他已然封尘的记忆里。那流言里的主角曾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孩子,他领她入圈,带她上戏,供年轻时候的她上学, 后来分道扬镳,再后来, 漫长年岁里两人再也见不到几次。

可事实竟然是这样——她这一生痛苦的开始,竟然是这样!

余申重重地阖上眼, 对面两人看得到那紧拧在一起的眉下颤动的眼皮。

不知为什么,初南突然就明白了他的心情:“所以你才会在接到钟妍的微信后,千里迢迢地飞到闽城来,也所以,她那天才会冒着风险到酒店去找你?”

她明白了,无需多言,无从表述,那是两人从来都不曾坦露、可漫长年岁里却也从未割断过的情义。

“因为无意中发现了当年的事实,她抑郁、悔恨、痛苦,而且很可能这份痛苦还衍生出了其他事,所以钟钟即便只是为了得到点心理上的籍慰,也一定要去见你一面。”初南笃定地推断出了钟妍当时的心态,“余先生,除了跳舞之外,她还有没有做过什么或是说过什么?你认真再想一想,很可能她说的某句话,就是整个事件的关键,你再想一想?”

余申一只手支在案桌上,重重地拧了拧眉心:

还说过什么?

那天钟钟在他房间里放《蓝色多瑙河》,那是他人生里跳过的最漫长的一支圆舞曲。

满室静寂,只悠扬曲调中两道相拥的身影。她跳不到别人手心去,她一直都在他手心。

“老师,我一直很想再和你跳一支舞,就像当年一样。”

可谁都知道,回不到当年了,她骄傲而圣洁的感情,早已经回不到最初相遇的时候。

那时她还是皎皎白月光,有任何臜眦往身上泼,都需即刻洗涤的模样。

那一天,舞曲悠长,她靠在他身上,将圆舞曲跳成了两个人的华尔滋。

“最近有个孩子总是让我想起你,所以找我帮忙时,我就帮了。”

“还挺麻烦呢。”

“不过无所谓了,身上的麻烦也不止这一件,习惯了就好。”

“这一些年,也都走过来了。“

……

那天直到最后一刻,钟钟都不曾透露过自己的麻烦,就好像来到这个房间,不过就是为了和他跳上一支舞。

可初南却在听余申讲到这时,飞快在笔录单子上写了什么,随后,她将笔录传到了纪延那里。

“最近有个孩子总是让我想起你”,这话被她圈了出来,“想起你”三字

纪延还没咀嚼过来那个圈和那条波浪线的意思,这厢初南就已经站起身,从包里递出了张名片:“有劳余先生,后面如果还能想起什么,请务必第一时间联系我。”

这是要结束问话的意思了。

余申也无心再逗留,只微微颔首:“两位请留步。”

“发现问题了?”开关门声相继响起,余申的脚步声远去后,纪延将纸条又传回到初南面前。

他不相信初南会没发现问题就让余申走人,只是自己确实也没从这话里咂摸出什么味。

“确实有问题。”审讯室里已经没旁人,初南接过纸条拿起笑,对着那句“最近有个孩子总是让我想起你”又圈出了几个重点:最近,孩子,想起你。

三个词,几个字。

纪延:“什么意思?”

“这句话有问题,”初南说,“‘最近’,也就是那一段时间里,钟妍身边都有谁?谁值得她在余申面前提起来?谁找她帮过忙?还有这个词:‘孩子’。纪队长,您以为这余申什么年纪呢还‘孩子’?就算是在两人最初相遇的时候,余申也不可能和‘孩子’挂得上钩吧?所以我觉得,这里的‘你’,应该不是指余申。”

言下之意即:最近有个孩子总让我想起你,可此“你”非彼“你”。

纪延被她绕得有点晕:“可钟妍的话就是对余申说的,那房间里没旁人,按她话里的意思……”

“不能按字面上的意思,毕竟,她可是个有过去的女人哪。”

纪延:“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吧,有时候,我也会想起十年前的你。”

话说出来时,初南只觉得对面的男人微微一滞。

可这不是重点,回顾往昔并不是初南此番表述的重点,她的重点是:“然而事实上我只是想你一个人吗?不是啊纪延,我想的,是十年前的我们。”

十年前的我们,过去的岁月,你我相知相爱的那一些过往。

纪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既然余申和‘孩子’沾不上什么关系,那么钟妍的‘你’应该不是指余申,而是指她和余申的过去,或者说,那时候的她自己?”

因为和余申有过去的,正是年轻时候的钟妍,在一个可以被长辈称为‘孩子’的年纪。而现在,她身边是否又有某个孩子让她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和余申刚认识时的当初的自己?

“对,”初南点头,“那时候的钟妍是什么样的?很明显,那时的钟妍心里有个人,可她还来不及告白,这份感情就被现实碾碎了。拆开他们的现实是什么?不管余申心里是否对钟妍也是一样的感情,可至少,让钟妍把那份心意一直藏着不敢说出口的现实是什么?”

“纪延,是那一夜,一个女演员被迫做出痛苦妥协的那一夜。外人都说钟妍是因为余申当时的无能而申请换经纪人,可事实真是这样吗?不是的,你刚刚也听到了,事实上是她觉得自己不清白了,她再也没有脸去面对一直被自己放在心上的那个人。”

“那么如今,她身边出现的人里面,有谁能让她回想起那一段过去?谁最可能有类似的遭遇?”

一个离谱而模糊的轮廓同时出现在两人脑海里,纪延舌头重重勾出了句脏话却终究没有吐出来,因为他在初南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样的答案。

接下来的半个钟头里,纪延只做了两件事:一、让人把大流量苏泽义请到警局;二,等大流量苏泽义来警局。

隔壁审讯室里,李演和小张已经对钟妍的助理小王做完了问话。

小王这姑娘本是钟妍的影迷,毕业时恰逢钟妍招助理,于是就屁颠屁颠赶去了。后来和其他明星一对比,她发现自家主子人冷归冷,可对身边的工作人员,不论是在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好得没话说,于是对钟钟,小王从来都是一颗忠心日月可鉴。

李演之前就负责过她的问话,那会儿小王还沉浸在钟钟过世的痛苦里,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特意找李演要了联系方式,这几天一想到什么,就赶紧给他打电话。今儿被唤到警局,为了不错过任何可能的线索,小王她甚至把钟妍在闽城拍戏时收到的礼物也全搬来了,都是些粉丝寄来的吃的用的玩的,还有一大摞信件。

李演不追星,但自家妹妹嘴上就挂了好几个“哥哥”,每星期零花钱都耗到了那些无底洞上去,所以他大概能明白,这一大箱子礼物代表的都是些什么心情。

“你们平时都会把这些留下来吗?那估计得拿套空房子装吧。”小李子对着那么一大堆东西直犯头疼。

看吧,实在是费时又费力。

不看吧,没准还真有什么东西。

“没有没有,”小王连摆手,“以前粉丝寄来的礼物包裹我都按着钟钟的吩咐拆了,分送给同剧组的工作人员,因为大部分都是些吃的用的嘛。可之前有段时间钟钟特别关心自己的快递,所以我就全部都给留下来了。”

李演:“什么叫‘好像特别关心自己的快递’?你的意思是,她在等着什么特别的快递?”

小王老实道:“我也不确定,因为钟钟只是心血来潮地关心过几天,然后很快就对这些快递没兴趣了,所以我也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快递。”

李演无奈,可也只能点头,把那一大箱东西都收了,搁到物证库里。

没多久,苏泽义被请来了。

如今的明星出街还真是了不得,请个苏泽义吧,就相当于把他身边的助理保镖全都请了过来,浩浩荡荡四五个,排面可观得把后头貌美如花的小南姐风头都抢了。

要不是小南姐手上还提着几个闻着就勾人馋虫的袋子、身后还跟了个送餐小哥,在这宽敞的市局走廊上,压根就没人能够注意到她。

除了纪延:“怎么,收了钟女士的定金,现在打算请大伙儿吃下午茶了?”

浓郁的香味伴着初南的身影出现在一队办公室里,在这个看似普通的下午三点半。

不过纪延一句话落,这个普通的下午三点半立即朝很不普通的道路上狂奔——

“妈呀,我听到了什么?”一道娇小的影子从后边猛地蹿出来,狗胆包天地将领导一薅,薅到了后面。

郝美人不久前才刚从壹家画室回来,午饭吃得早,现在肚子早已经唱空响了,正琢磨着晚上是吃食堂阿姨的打卤面呢还是到楼下麦当劳去撸个世无霸呢,此时一闻到味,再听她哥这么一说,火速就从办公桌后跳了出来:“绝了,一、二、三、四、五——五袋,外加一个箱子,豪华下午茶啊这是!”

办公室内外的人听她这么一吼,纷纷伸了脖子过来看。

各种美食混合起来的香从电梯口顺着初南行走的路线,一路飘进了刑侦一队的办公室里:咖啡香、烤串香、麻辣烫小龙虾香、法式小甜品的香气,为了照顾不喝咖啡的同志,后头的送餐小哥甚至还捧了一箱冰可乐冰柠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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