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掌掴
浓稠到几近黏腻的熏香在封闭的寝殿内显得分外有压迫感,分明不算小的空间无端变得逼仄。
落针可闻,心跳一声响过一声,在这静谧的空间无所遁藏。
清瘦的少年郎因她那好似训诫的话僵在原地,面色倏得变得血红,紧抿了下唇,一言不发。
李婧冉微笑着注视着他,面上沉稳淡定,仿佛料定了他一定会屈服,心中却是忐忑的。
按照她用道具的先例,虽然这个道具能在一定程度上达到它宣称的效果,但也并非不可抵抗。
譬如她给裴宁辞下了合欢蛊后,孤傲如天上谪仙般的大祭司确然在她面前露了情态。
然而裴宁辞隐忍又刚烈,把唇咬出了血都不愿屈服,这合欢蛊也无法奈他何。
如今对李元牧用了这恋瘾之毒的道具后,李婧冉依旧无法确保,李元牧是否会屈服于这区区道具带来的肉/体/畅/意。
然后心甘情愿地当着她的面,放下属于帝王的骄傲,趴在她的膝头,低声求她训责他。
沙漏里的细沙钻过密孔缓缓地淌下,在最后一捧沙漏完前,李元牧终是动了。
他慢吞吞走到李婧冉面前,挺直的脊背在她的注视下一寸寸弯了下来,他在她膝头轻轻趴下。
李婧冉只觉膝头一重,她看不见李元牧羞赧到紧抿的唇,只能看到少年如绸的黑发,和红得能滴出血的耳尖。
她挑起他的一缕墨发,在指尖轻缠着绕了两圈,定了心神的同时,还不忘嗓音含笑地曼声道:“自己翘起来。”
李元牧头朝下,只觉浑身血液都在往头脑冲,李婧冉的话语更是戳破了他最后一丝尊严。
尽管羞愤交加,他却不愿也不敢违背阿姊的命令,身子前倾,把自己调适到最方便她动手的姿态。
李婧冉只敛眸瞧着,葱白的指尖轻点了下他的臀.尖,腿下微微一擡,李元牧便被颠得溢出一声轻微的呜咽。
他似是也自觉羞耻,咬住了指骨,把剩下那不堪入目的声响尽数吞之入腹。
李婧冉被他这无意间的小动作讨好了,她无声地弯唇浅笑,拖长语调道:“陛下,那些跪你拜你的大臣们知道,你私下是这幅模样吗?”
李元牧一个字都说不出,他指尖想去触她的脚踝,却终是不敢,只攥住了她柔滑的裙裾。
“啪”,麂皮手套击打在肉/体上是沉闷的声响,并不如想象中的清脆,却恍惚间带着种吞咽着声音接吻时的禁忌之感。
李婧冉的第一巴掌并未收着力道,李元牧顿时绷紧了身子,用了浑身的力气才能咽下喉口的痛呼。
他看不见李婧冉的神情,只听她语气漫不经心地继而问道:“嗯?怎么不说话?”
李元牧张了张唇:“朕......”
话音未落,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抽在同一个位置,火辣辣的刺痛让他顿时失语。
李元牧从小便身娇体贵,除了跪祠堂外从未被体罚过,首次被掌掴带来的痛意更是令他觉得难以忍受。
隔着衣衫,李婧冉这举动的规训意味应当比痛觉更明显,但李元牧娇气得很,平日里被落叶划了手都能神色阴鸷一整日,并且命人诛了那桃树的九族。
如今,他被抽打的却是更为隐秘、敏.感的地方。
李元牧杏眸都蓄了水光,他呼出的气息都带颤,像是生怕呼吸重了都会惹她不快。
“大晟的皇帝应该不会趴在我的膝头吧。你说呢,本宫的好弟弟?”
李婧冉见李元牧颤得厉害,便也稍停歇了下,一边用掌心轻轻打圈揉着,一边淡声点出他的错处。
李元牧捏着水红裙裾的指尖松了些,屏了许久的呼息终于吐了出来,他声线低低地应道:“是我错了,阿姊。”
仿若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的他还不是储君,她也尚未视他为敌人。
李元牧摔坏了父皇御赐的玉佩,当时害怕得看着那碎片,不知如何是好。
损毁御赐之物,即使贵为皇子也难逃惩罚。
就在李元牧焦急地咬唇哭泣时,阿姊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怎生站在这儿?让阿姊瞧瞧,这是又犯什么错了?”
阿姊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前,看到地上破碎的龙腾玉佩时目光微凝,但随即只是摸了下他的手,柔声道:“说句你错了,这罚阿姊替你。”
少年心中自是有着他们的坚持,当时的李元牧虽不懂情爱,却下意识不愿在阿姊面前露怯。
他只是低着头,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倔强地道:“不用。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是我保护阿姊。”
阿姊闻言,慢悠悠“哦”了声,故意恐吓他:“听闻那板子啊,可疼了。一板子下去皮开肉绽,没曾想我们乖乖竟有这骨气。”
李元牧年纪还小,一个涉世未深的皇子自是不知刑法的苦,竟当真被她的三言两语吓住了,好半晌都说不出话。
恰在此时,父皇那威严的嗓音却在姊弟二人身后响起:“这玉佩,是谁打碎的?”
李元牧紧紧抿了下唇,随后梗着脖子上前一步:“是......”
“是儿臣的错,还望父皇责罚。”
阿姊挡在了他面前。
那日阿姊被罚杖责八下,受罚时李元牧就在旁边。
她洒脱地趴在长凳上,却在受罚前蓦得喊了停。
行刑的宫人还以为华淑这娇娇女害怕了,略有为难地在她耳畔道:“公主,奴婢冒犯了,但圣意不可为,还望您莫要让奴婢难办......”
华淑只是朝不远处的李元牧微擡下颌,扫了他一眼,对身后的宫婢道:“刘嬷嬷,着人捂住他的眼睛。”
行刑时,李元牧被身后的嬷嬷捂住了眼睛,他挣脱不得,只能听到一下又一下的杖责声,和阿姊隐忍的呼吸声。
待嬷嬷放开他的那一瞬,李元牧立刻冲上前去,跪在长凳前,小心翼翼地捏着袖角为华淑擦去额上的冷汗。
李元牧不敢对上她的眼眸,只自责地重复着说着“阿姊,是我错了......”
一遍又一遍。
像只犯了错的小兽,委屈地呜咽着。
正如同他此刻趴在李婧冉膝头一般。
李元牧的低声喃喃是多么可怜啊,奈何李婧冉生了副铁石心肠,她扬起手又是一巴掌抽在他身上,引得李元牧身子又是一颤。
从李婧冉的视角看去,李元牧其实生了副很适合挨打的身躯。
许是娇气又挑食的缘故,少年身形颀长却清瘦,但却丝毫不硌手。
如今他乖顺地趴在她腿上,足尖还有意识地绷直点在地面,生怕自己会太重,压疼她。
她每次抽一巴掌下去,少年就会轻颤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仰起,腰部下凹时,愈发显得臀部线条圆润饱满。
李婧冉几个巴掌抽完后,也大致了解李元牧的耐受力了。
她抽完几下就会随意地揉两下,手下动作轻柔地安抚着他,嗓音却依旧是冷淡的,轻斥道:“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李元牧慢慢放松下来,轻喘了声,细细揣摩着李婧冉方才话里提到的“大臣”,小心翼翼地回道:“我不该因刘书令长得丑,就把他打入诏狱。”
李婧冉手下动作顿了下:“......还有呢?”
怎么着,人家又不是他老婆,长得美丑关他什么事?
李元牧悄悄咽了下口水:“前些日子阿姊要接大祭司入府,我不该因心生妒忌,坏了他的清白。”
李婧冉:???
她蹙眉偏了下头:“你?坏他清白?怎么坏?”
李元牧沉默片刻,原来阿姊不知道这件事啊。
他心知自己不小心暴露了,却也只能委委屈屈地坦白从宽:“我让绿宝趁大祭司沐浴时,去看光了他的身子。”
突然被叫到的绿宝从李元牧袖口钻了出来,看到自己主人和李婧冉的姿势时,蛇身一僵,绿豆眼里有些迷茫。
人类好复杂,为什么残暴病态的主人趴在另一个人腿上?为什么主人还红了脸?
绿宝小小的脑袋想不通这复杂的事情,它甩了甩蛇头,爬上龙床蹭了下李婧冉的手指。
李婧冉和它那绿豆眼对视片刻,一言难尽地发现,自己居然从绿宝脸上看出了一丝“我干得好吗?快夸我!”的神情。
李婧冉伸出手想去摸摸绿宝的脑袋,谁知手掌甫一离开隔着龙袍微微发烫的臀/肉,却被李元牧慌张地反手抓住了。
他努力地回过头,想用自己湿漉漉的眼眸谋取阿姊的怜惜,口中语无伦次道:“阿姊,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李元牧扭着身子,对上李婧冉的视线后,一咬牙道:“阿姊,你打我吧,我绝不反抗。”
李婧冉微怔,随后便是笑骂道:“你这是变着法儿地想挨打啊。”
她微转了下手腕,拎过矮柜旁原本用来挑帷幔的竹竿,轻点了下他的腰:“趴回去。”
余痛还未完全消散,李元牧只觉身上仍有些发烫,却并未反抗。
只是看着那竹竿,他面露犹豫,似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重新埋下头去。
竹竿是实心的,拿在手里有些分量,李婧冉掂量了下:“15下,自己报数。”
说罢,她也不等李元牧回应,第一竿便这么沉沉落下。
力度没有把握好,光是第一竿便让李元牧难以自控地呻/吟出声,他身子克制不住地蜷起,颤着呼吸唤她:“阿姊......”
那沉响也让李婧冉眼皮一跳,她立刻敛了力道,嘴上却丝毫不露情绪地道:“没报数,从头开始。”
第二下减了力道,“啪”得一声脆响,不那么疼但那声响却格外羞人。
“......一。”李元牧不安地动了下,身体上疼痛减轻的同时,他的小心思又冒了出来。
“阿姊,”他低声道,“大祭司都已经被绿宝看过了身子,我比他干净......”
话音未落,紧接着又是一下脆响,他尾音变了调,遂住口。
“.......二。”
李婧冉并没有把李元牧的小心思放在眼里,他就是个小疯子。
兴许因为是华淑将他一手抚大的,李元牧的成长中,不论是欢喜还是悲伤,处处都是华淑的影子。
年幼皇子的生活是如此贫瘠,每日除了温书便是学艺,华淑就是李元牧平淡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在深宫这吃人不眨眼的地方,面临的是想放蛇咬死他的二哥,是无时无刻不想致他于死地的手足。
他就如同被困在吊桥上的人,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都在阎王殿门外徘徊。
而华淑对他而言,是他可以依赖的存在,是充斥着他生活的人,是他战战兢兢心跳加速地站在吊桥上时,看到的那个人。
对于一个从未经历过情爱的少年而言,他并不知晓这种病态依恋是否就是爱情。
亦或是说,李元牧不在乎。
在无数个阴郁湿潮的夜里,这份早已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被他压抑再压抑,开始不断扭曲、变质。
他对阿姊是何感觉已经不再重要,他只知道自己要留下阿姊,哪怕是用尽一切。
用爱,用恨,用针锋相对,用病态占有。
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