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抉择
再次醒过来时,李婧冉悲哀地发现自己以一个极度不自由的姿态被束缚着。
李婧冉被布衾紧紧束着双眼,眼前一片漆黑,还因血液不流通,感觉一阵阵的眩晕。
她使劲挣了挣,却发现双手被粗麻绳束在身后,每次挣扎时都会往皮肉里嵌进几分,粗粝的感觉磨着细嫩的手腕,钻心的疼。
更讨人嫌的是,这群不讲武德的绑匪居然连双腿都没放过。
她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何德何能被他们如此忌惮?!
「小黄!快醒醒,出来办事了!」李婧冉在心中扬声呼唤小黄,试图让它赶紧提供些也许不算有用的帮助。
小黄哭丧着脸道:「宿主,爱莫能助啊。我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你旁边还有个人。」
还有个......人?
李婧冉愣了下,随后便听身边传来几声隐忍的轻咳。
她顿时身子一僵,不知身边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索性以不变应万变,默默止了动作当石像。
身边的人咳了好半晌,这才轻喘了下,平复呼吸后试探地开口:“你是被一起绑来的吗?”
若说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前,李婧冉心中仍是忐忑的,但这份情绪在他开口后立刻变成了一种惊诧。
身边的男子嗓音温润,似清风拂过湖面,分外耳熟。
“你是......”李婧冉几乎要下意识脱口而出,喊出“许钰林”三个字,却在开口的一刹那听到自己的嗓音。
清透婉转,是小黄先前利用道具帮她改变的声音,而不是往日那道属于华淑的微哑慵懒声线。
是啊,如今和许钰林一同被绑架的是阿冉,而不是长公主。
阿冉自是不应该认识许钰林的。
李婧冉定下心神,随后换了种略带怯意的态度问道:“公子是何人?缘何.......被绑?”
许钰林静默片刻,却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是淡声道:“我们如今的当务之急,应当是想法子逃出这里,姑娘觉得呢?”
即使是在如此狼狈的局势下,许钰林的嗓音依旧是不急不缓的,只是却让李婧冉感到有几分陌生。
她印象中的许钰林总是异常温软的,嗓音里永远含笑,每次说话都令人感到如沐春风。
在大部分时候,长公主府的钰公子都如同一块触手生温的上好羊脂玉,好似没有脾性一般,毫无攻击性。
若说李婧冉熟悉的许钰林是一汪温柔的泉水,如今和她一同遇难的许钰林却好似是微凉的湖水。
尽管还是如流水般涓涓,却带着微凉的感觉。
换言之,钰公子向来是把主动权交给长公主的,而现在的许钰林却是不着痕迹地把主动权攥在自己手中,让旁人下意识就想跟着他的话去做。
李婧冉并未去深思,毕竟如许钰林所言,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先逃出去。
毕竟他们都不知道绑架自己的是何人,更不知道绑匪究竟会怎么对待他们。
在小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任何其他事物都可以先放在一旁。
李婧冉如是想着,便开口附和道:“公子说得在理。只是我如今手脚被缚,目不能视,料想公子也是同样处境。不知公子可有良计?”
李婧冉说罢,静静等待了好几秒,而后便听到一阵窸窣动静,鼻尖随着身边人的靠近闻到了雅淡的清冽气息。
是她先前在许钰林身上闻到过的,似松非松,分外沁人心脾。
李婧冉料想同为俘虏的许钰林应当待遇和她一致,双眸同样被遮着,此刻也只能摸索着大致方位凑近她。
“在下先为姑娘解开眼罩和绳索。”许钰林的嗓音自她头顶上方传来,清清淡淡。
李婧冉闻言便是一怔,下意识问道:“你要如何帮我解开?”
许钰林同样被束缚着,根本腾不出手去解她的眼罩,那唯一能动用的便只有......
许钰林似是轻叹了声,他对她低声道:“事急从权,冒犯了。”
随着许钰林的一点点凑近,李婧冉能感受到他说话时气息落在她耳廓的感觉:“劳烦姑娘,为在下指个位置。”
李婧冉自然也不傻,许钰林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但他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表明了他要做的事。
许钰林双手被缚,如今若是要帮她解开眼罩,自是要用齿关衔着她眼罩的系带,一点点扯开。
只是他同样看不到具体的位置,也生怕会冒犯李婧冉,因此需要她给出他具体的指示。
——按照她感受到的方位,告诉他方位,如此一来许钰林才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大致的位置。
李婧冉感受着他的气息,只觉被他气息掠过的肌肤都发着烫。
“......右耳耳廓。”她妥协了,告诉他他的气息如今落在她的哪个地方,嗓音因羞耻而带着些闷。
许钰林轻轻应了声,随即凭着自己的感觉,微微往后挪了些,试图找到眼罩的绳结。
李婧冉往另一边侧了下身,身体晃动时感觉有轻飘飘的系带滑过自己的颈侧,脑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晃。
她略有些不确定地道:“这绳解好像坠得挺长的,我刚刚好像感受到它碰到我脖颈了。”
说罢,李婧冉又尝试了一下,有些狼狈地像条蛆一样蠕动着,努力甩了甩头,在用险些把自己脖颈甩脱臼的幅度下,终于成功把那轻飘飘的系带甩到了自己肩膀上。
她只觉这动作消耗的力量堪比下城楼的那么多个台阶,轻舒一口气,通知许钰林道:“我把系带甩到我的右肩了,你看下能不能找得到。”
“好。”
许钰林应下。
李婧冉态度坦然地让许钰林用唇去寻她裸/露颈窝上的系带,而许钰林也坦然地应下。
分明是非常暧昧的行为,两人却都清清落落,一本正经得很。
亦或是说,李婧冉不知许钰林是怎么想的,但此时此刻的她尚未意识到两人之间除革/命友谊外的其他感官。
许钰林微微挪了下身子,凑近一些,再次开口问道:“现在呢?”
李婧冉方才在甩头甩脑时,原本的位置也乱了,许钰林正在重新探知她在何处。
他在询问她,有没有感受到自己的气息。
李婧冉细细感受了一下,浑身上下都没感受到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鼻尖已逐渐适应了他身上的浅香,分辨不出许钰林在哪里。
她迟疑着道:“我感受不到,你再凑近些?”
“好。”
许钰林闻言,身子再次前倾了些许,随后又听李婧冉道:“再往前些。”
两人就这么一点点摸索着,而后李婧冉忽觉额角微温。
与此同时,许钰林温热的唇触到女子光洁的额头,顿时也愣住了。
逼仄的仓房内凌乱地堆着稻草和干货,稀薄的阳光透过米纸窗,洒在屋内一男一女身上。
女子双手被缚坐在稻草中,膝盖微弯,屈着腿背靠在酒桶上。
广袖窄襟的白衣男子屈膝跪坐在她身边,身子前倾距女子很近,乌黑的发丝顺着他身子的弧度自他肩颈垂下,倒像是在虔诚又温柔地吻着女子的额角。
他呼吸放轻一瞬,立刻后退些许,偏过头,再次歉然:“......对不住。”
李婧冉抿了下唇,同样强做镇定道:“无妨,公子你继续,逃跑要紧。”
两人语气里都装得很淡定,而那束着眼的布衾成了他们之间最好的掩护。
许钰林看不见李婧冉的雪腮染绯,李婧冉也瞧不到许钰林那冷白似玉石的颈子蔓上微粉。
许钰林耳根通红,轻轻吐出一口气,沿着刚才的方向垂首,继续去探寻女子的肩颈。
李婧冉身子僵直,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的举动会再次扰了许钰林的方位。
她眼睛看不见,其他的感官却变得异常清晰,触觉似是被放大了无数遍。
她能明显地感受到许钰林微凉的发丝隔着层层衣物落在她身上,而他摸索着低下头,气息终于落在她的脖颈。
李婧冉没来由地有些紧张,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对许钰林道:“脖颈。”
尾音有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
她先前是长公主时,都没和许钰林靠那么近。
许钰林就像是个又纯又浪的贞洁烈夫,利用皮囊各种引诱她。
深夜不穿亵衣、只着外袍到她屋里;抽了玉簪仍乌发散落,自缚双腕拉着她覆于他身上;故意拿解药戏谑地哄骗她吻自己。
各种出格的荒唐事罄竹难书。
但细细回想起来,李婧冉才发现,在除了特殊时候的大部分场合,她居然连许钰林的手都没碰过。
而如今,如此近的距离反而让李婧冉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许钰林听到她的话,低低“嗯”了声,往下些许,唇便隔着那系带贴上她的脖窝。
李婧冉无意识地缩了下肩,锁骨处愈发深凹,她感受着系带离开自己的肌肤,应当是被许钰林衔住了。
一阵拉力传来,随后李婧冉便感觉眼前的束缚一松,束着眼睛的布衾便这么散了下来。
眼部许久的血液不畅让她眯了下眼,随后才觉眼中的世界慢慢褪去了黑色,从模糊变得清晰。
她环绕了下四周,只见自己和许钰林周遭除了稻草便是橡木酒桶。
此处并不宽敞,约莫只能挤得下几个人,应当是个酒窖的储物间,里面存放的都是次数用尽的废弃酒桶。
而在这片落魄得称得上狼藉的地方,许钰林却显得格外温润出尘。
李婧冉微侧过头,只见许钰林一身清落地跪坐在她身边,即使身处如此境地,身上却依旧有种世家贵公子般的气质,无法磨灭。
他脊背挺直,乌发柔顺地掩在颈侧,若隐若现的脖颈更显冷白,分外优雅。
可偏偏许钰林那身月白的衣袍微乱,眼覆白绫,只露出精致的鼻梁,和颜色略浅的唇。
许钰林的骨相线条优美,面部轮廓流畅,下颌微收,是愈看愈耐看的容貌。
他那身冷白的肌肤和淡淡的病气更是给许钰林添了几分朦胧美,无暇的白玉不过如此。
墨发雪肤淡唇,李婧冉视线忍不住被许钰林晃了下神,目光在他身上流连片刻。
许钰林似是也察觉到了自己正在被打量,眉眼轻蹙,微偏过头避开她的视线,只是道:“在下帮姑娘把手上的麻绳解开吧。”
李婧冉看着眼前这幅模样的许钰林却觉新鲜。
她先前在许钰林身上看到过许多神情:温柔的、隐忍的、纵容的、无奈的。
而如今,尽管许钰林并未说些什么,嗓音也照旧温和,但这还是她头一次在许钰林面上看到类似于不悦的神情。
就好像是窥见光风霁月君子的另一面。
李婧冉慢吞吞应了句好,努力挪动了下,尽力把自己被束着的手擡高,方便他的动作。
她侧着眸,看得到的情况下俨然就变得方便了很多。
李婧冉指引着许钰林,看着这白绫罩目的温润男子微微低下头。
看似好像是在向她垂首,可白衣公子偏偏又周身清落,做出如此举动都是优雅的,丝毫无损他的风华。
方才为她解开束目布衾之时,李婧冉并无法看到那一幕,此刻越过自己的肩头垂眸看去时,她才发觉这一幕有多......活色生香。
许钰林垂首,谦卑顺从的姿态,面色却沉静如水。
他淡色的唇轻启,雪白的齿关就这么衔上了她腕间的麻绳。
许钰林咬着麻绳微微偏头,李婧冉便感受到自手腕处传来的拉力。
麻绳的摩擦力显然比布衾更甚,他往后仰时,粗粝的麻绳不可避免地碾磨着他的唇角,让许钰林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然而许钰林对自己向来从不手软,大冬天的都能亲手把浮着未化冰块的凉水兜头浇下,如今这点微妙的疼痛自然算不上什么。
他并未迟疑,只是拉着麻绳,直至粗糙的麻绳终于散开。
李婧冉从麻绳里挣脱,甩了下酸软的手:“我帮你.......”
她话刚说到一半,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许钰林脸庞时,却不由自主地噤了声。
许钰林的容貌是温雅的,裴许两兄弟虽然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但都有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质。
倘若裴宁辞是圣山上那极致冰寒的一捧白雪,许钰林就是从指缝流走的温凉泉水。
一静一动,但这两兄弟却都清澈得容不得一丝玷污。
然而此刻,许钰林神色是冷淡的,向来色泽清浅的唇却殷红。
许钰林脸庞莹润肤白,略微红肿就显得格外明显。
更何况,麻绳粗糙,他方才为了衔着把麻绳的绳结解开之时,唇角更是被蹭破了皮。
那艳丽的色彩与他清淡的神情无疑形成了最极致的反差,清冷又靡艳。
「.......宿主,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小黄使劲捏着鼻子,生怕自己一放手,鼻血就会流下来。
李婧冉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许钰林,状似冷静道:「憋着。」
「呜呜呜不行了忍不住!」小黄捂嘴尖叫:「他真的好诱人!我永远热爱这种神色冷淡却含魅的感觉,太蛊了叭!!!」
「眼覆白绫,带着褶皱的月白长袍,冷淡的神色,身姿挺拔地跪着。啧啧啧,怎么看怎么清冷,就像是触手微凉的玉石。」
「但他脸庞却凌乱地贴着发丝,唇角破了皮,是雪肤红唇的大美人啊啊啊!」
「有种温柔人夫被狠狠摁在墙上激吻过的感觉。而且许钰林还是那种被咬破了唇后,贞烈屈辱地偏过头,清清冷冷说一句“在下已有家室”。所谓糟践美学再加上背德感,真是永远的神。宿主你懂不懂!!!」
李婧冉:......她不是很想懂。
她义正言辞地谴责小黄:「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他刚才是为了帮我解开绳子,才被麻绳糟蹋成这副模样的。他也不想啊!」
小黄听到第一句话还有些愧疚,然后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随后又一脸震惊地听它的宿主问:「道德在哪里?良心在哪里?几千字的扩写又在哪里?今晚23.59分之前发送到我邮箱谢谢。」
小黄:.......
它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宿主,你别这样,我害怕。」
李婧冉礼貌地狠狠发了顿疯后,顿时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好多了。
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吧。:)
她料想小黄应该被她吓得短时间都不会冒头了,随后敛下心神,专心致志地投身“被绑架该如何自救”的事业。
李婧冉动作麻利地把自己脚腕处的麻绳也解开后,拍了下裙摆起身走到许钰林身边,先是解了他脚上的麻绳,随后再是手腕上的。
许是因为许钰林是男子,绑匪绑他时紧了许多。
他手腕上红痕未消,又添新伤,看得李婧冉不自在地轻咳了声。
轮到束目白绫时,李婧冉居然有些心生不舍,觉得许钰林这幅模样当真是......很漂亮。
她深吸了口气,伸手要去解他脑后的绳结,却被许钰林微微避开了。
他自己伸手摘下白绫,温声道:“在下自己来即可,不必劳烦姑娘。”
极有分寸感,除了刚才为了解开绳结的必要接触,完全没有一丝一毫逾矩的行为。
那叫一个洁身自好啊。
李婧冉颇有些尴尬地缩回手,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趁人之危的恶霸,那是那种趁着小娘子落难就想占便宜的那种好色恶霸。
待两人都解了束缚后,许钰林静静打量了下四周,随后目光落在她身上。
因为双目被束的缘故,他眼下还带着淡淡红痕,眸光也清润。
许钰林嗓音徐徐地开口:“姑娘,会爬窗吗?”
“会......”李婧冉被那么一双眼凝着,下意识就一口应下。
脱口而出后,她的大脑才后知后觉地分析着这段信息,让李婧冉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犹疑地确认道:“爬什么?”
许钰林唇边笑意分毫不变,款款重复道:“爬窗。”
???
这是你们这光风霁月的君子应该说的话吗?
李婧冉很难想象,这两个字居然是许钰林说出来的。
她看着两人面前被封死的窗户,静默片刻,沉重地点了点头:“可以。”
许钰林微笑颔首,打量着四周准备找出一个适合撬窗的顺手工具。
只是两人这优雅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听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而后是模模糊糊的说话声。
李婧冉“嗖”得一下伸出手把许钰林拉了回来,示意他别出声,眼睛紧紧盯着门扉上印出来的淡淡人影。
来者应当是他们的头目,守着门的人对他的语气很恭敬:“公子,事已办妥。”
门口的来人应了声,随后他们的对话声很低,李婧冉并没有听清楚。
她只是动作迅速地拿出麻绳,微擡下颌示意许钰林伸出手。
许钰林俨然也懂了她的意思,分外配合,任由她再次把自己捆了起来。
捆绑比松绑要容易得多,两人配合默契得帮助对方再次伪装了起来,随后齐齐躺在地上装昏迷。
就在他们一切都伪装完成的下一秒,门扉就被推开了。
经久失修的大门被推开时发出微涩的沉闷声响,仿佛凌迟在李婧冉的心上。
好险,幸好他们动作快,不然现在就已经露破绽了。
门外的两人步入内室,李婧冉能清晰听到来者踩着稻草靠近时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在按压着李婧冉心里的弹簧,让她越来越紧张。
这群绑匪,究竟是为了什么?图财还是图色?亦或是,这只是一场无组织无纪律的绑架,纯粹是为了泄愤?
就在李婧冉忐忑之时,她就听那属下对来人毕恭毕敬地解释道:“公子,这女子便是摄政王的心头宠。您绑了她,必定能用来胁迫摄政王自断羽翼。”
“属下已派人给摄政王送信,让他两个时辰后,单枪匹马地来洛阳湖赴约。”
李婧冉闻言,顿时明白自己这无妄之灾从何而降了。
严庚书这两日的动静应当不小,人人皆知摄政王宠爱一个平民女子,甚至请了旨要娶她为妻。
这举动自是在无形中把李婧冉架在了篝火上烤,要针对严庚书的人自是不会放过她这么好的一个软肋。
李婧冉先前呆在戒备森严的军营里,自是没有任何风险,如今出来了就立刻被有心人寻到了破绽。
只是......许钰林呢?他又是如何被卷进来的?
来人显然和李婧冉有一样的疑惑,嗓音淡漠地问道:“另一人......”
话音未落,他似是看到了什么,话语蓦得一顿。
李婧冉此时却无心去探究来人究竟看到了什么,亦或是说她已经猜到来人为何失了声。
来人身上带着寒凉的雪松香,在风雪里显得格外孤傲,嗓音冷却悦耳。
竟是裴宁辞!
李婧冉先是被这个发现给弄懵了,但她也反应很快。
是啊,最想搞死严庚书的人,可不就是裴宁辞吗?
但倘若策划这一切的人当真是裴宁辞,那同样被绑来的许钰林便显得格外突兀。
李婧冉忍不住想:他们兄弟俩这是已经白热化到开始自相残杀了吗?不至于吧!
裴宁辞的下一句话回应了她的猜想。
他嗓音冷冷,隐约含怒:“你们这是何意?”
另一人的回应毫无破绽,只是道:“在下绑摄政王的心上人时,恰好被这位公子撞见了,为安全起见便一起绑了回来。”
原本在默默吃瓜的小黄听到这里,忍不住再次冒了个头:「什么鬼,许钰林运气这么衰的吗?他这才叫无妄之灾吧。」
李婧冉却觉得这整件事都十分蹊跷,她缓慢地对小黄道:「你信吗?」
小黄“啊?”了声:「宿主,你展开说说?」
李婧冉把整件事捋了一遍,把全部的疑点都指了出来:「许钰林身为长公主府男宠,出府自是不易。你忘了我们当时从长公主府到军营,花了多久吗?这少说也有十几公里。许钰林究竟是怎么刚好出现在这儿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出现在这里,我之前是在巷子里被绑架的,旁边都没有人,又哪儿来被连累的“目击者”许钰林呢?」
小黄沉默片刻,随后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得特别有道理。但如果许钰林不是因为这个被绑架,还能因为什么?总不可能是裴宁辞想清理门户,噶了他的亲弟吧?」
「不可能。」李婧冉斩钉截铁道,「听裴宁辞的语气,他对许钰林被绑这件事完全不知情,而且他甚至听起来是生气的。」
「裴宁辞性子很淡漠,若非必要,他就算看一个人再不顺眼也不会对他出手。又或者说是骨子里清高,觉得不配让他出手。」李婧冉分析着裴宁辞的心思,盖棺定论,「就算裴宁辞真的和许钰林闹翻了,他也不会动许钰林。」
李婧冉这番猜测有理有据,也同样是许钰林和裴宁辞摊牌时心中所想。
许钰林太了解他的阿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