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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昂扶额:“好的,那我们就从这个丫环入手。”
于是乎,从元善的角度看来,就是他与元汐之间硬生生地插入了一只狐貍精。
而且还是只惯会装柔弱博取元汐同情的狐貍精。
元汐给祈安取了个名字,叫之淮。
元善修理祈安的手段并不高明,每每都能被祈安用作增加元汐对自己爱怜的契机。
毕竟论起耍心眼子,元善在他面前就是个曾曾曾孙子,更不要说他背后还有情场老手沈子昂倾囊相授。
后来元汐甚至开始亲手教祈安习武自保,就好像在月坤时,之淮教念汐那样。
这深深地刺痛了元善敏感而忌妒的心。
而压垮元善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翎华。
翎华原本就是唯一一个承认元善和元汐婚约的人,而祈安到来之后,连翎华也倒戈了。
祈安来长泽山后混得如鱼得水,直到有一日,翎华单独将他叫到大殿内,坐在御台高座上的翎华垂着眼瞧他,慵懒地问候了一句:“祈安,在这边待得还舒服吗?”
他和沈子昂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想不到翎华早就发现了,指不定还乐呵呵地以此为乐呢。
祈安一袭天青色长袍,负手立于殿内,脊背挺直,微微仰头注视着御台上的翎华,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翎华从高座上懒懒起身,借着窗户纸里漏进来的几缕光欣赏了一番昨夜刚涂上的蔻丹,才慢慢步下高阶,往祈安的方向走来,边走边道:“告诉我,你和汐汐是怎么认识的?”
祈安一双清澈又勾人的狐貍眼里瞬息万变,翎华的这一句话,蕴含的信息量真的爆炸。
翎华瞧着祈安如临大敌的神色,从容而无畏地笑了笑:“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你对汐汐是不是真心的。”
说着,翎华一挥袖子,空荡荡的大殿上便凭空出现了一张圆桌,桌上摆着两壶酒,一碟花生和一碟瓜子。
翎华先一步款款坐下,对祈安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祈安冷眼瞧着,脚下依旧未动,他摸不清楚这个疯女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翎华抓起一把瓜子,兀自嗑了一会儿,见祈安依旧不动,便继续道:“你知道的,我的耐心有限,故事讲好了,我就停战。”
说实话,祈安心动了。
“一个故事换一场和平?此话当真吗?”祈安终于开口说了进殿来的第一句话。
翎华笑眯眯道:“我说到做到,不过你最好记住,那日的了无草和血书是我亲手交给庆忌的,你最好不要有半分虚言,否则,你走不出这大殿。”
她贴心地将另一坛酒的布封开了,推到祈安面前:“那么,请吧。”
事已至此,祈安只好顺势掀袍坐下,将他与念汐的过往悉数告知,只是桌上的那一壶酒,他始终未碰半滴。
翎华听罢,沉默良久才开口:“当日是我用墨玺压制了她体内磅礴的戾气,吊住了她一条命,当然,想必你也有所察觉,留下了封心锁爱这个后遗症。”
“她既愿舍命为你求药,你替她解此围也是应当。”翎华说道此处便打住。
祈安心领神会,诚心发问:“那是自然,需要我如何做?”
“据传西荒陨日山藏着失落许久的星云弓,你去帮我寻来,我用它铸箭,可使念汐的心脱离墨玺而跳动,再将其送到镜湖引净水涤荡其魂百年,汐汐天赋异禀,如此可净化戾气为其所用,到时,我要你助她成仙。”
“她那样的禀赋,离了我,难保不被有心之人算计利用,我要上清九天做她的后盾。”
“信不信由你,机会只有这一次。”翎华的神情由原本的担忧严肃又转回慵懒戏谑,爆开一颗花生扔进嘴里。
祈安来长泽山的这段时间,确实察觉到了翎华已经无心战事,但是这背后是不是有更大的阴谋算计,他不得而知。
但翎华方才所言,情真意切,确实是在为念汐留退路。
翎华酒壶已经见底,她轻轻晃了晃,将酒壶放回桌面。
祈安决定赌一把。
“我一定会把星云弓带回来的,也请尊上莫要失言。”
翎华笑了:“那是自然。”
陨日山,正如其名,常年见不到阳光,荒芜、黑暗、寒冷,常有邪祟、妖物出没。
寻常人自是不会去这种地方找罪受。
而祈安去了天卷阁做了一番功课之后,带着望月坡最高级的法器灵宝,带着沈子昂精心挑选的瓶瓶罐罐,心口贴着念汐的血书,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独自出发了。
此行并不十分顺利,但念汐的血书给了祈安极大的精神支持。
最后,他背着一张腐朽的破功,浑身是血地倒在了长泽宫的万顷荷花池前。
翎华只是轻描淡写立在荷花池对岸的高台上,凌空将那破弓取了,转身便回了内殿,待了足足两个七日才再次出来,一弓配两箭,一支给祈安,一支给元汐。
元汐将重伤的祈安背回了房内,又是运功疗伤,又是伺汤涂药,忙活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虚弱的祈安才悠悠转醒。
“既然是姐姐要的东西,你该叫上我同你一起去的,有我在,你必不会伤得如此严重。”元汐板着一张脸,语气生硬而略带责备。
祈安浑身酸痛、刺痛,嗓子里像是掺进了沙子一般,稍稍一动便如尖利砂石划破血肉,饶是如此,听的元汐这一句话,他竟笑了,笑着笑着,一颗晶莹的泪珠竟顺着泛红的眼尾滚了下来。
元汐伸手替他揩去了,语气软上了几分:“你呀,要我怎么说你好。”
祈安不能说话,只是看着元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