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
周南安站在县衙门外,心里对陆子羡一阵臭骂。
昨日陆子羡突然来找他,说是有重要任务要请他出手。周南安摩拳擦掌,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差事,谁知陆子羡兜了半天,最后跟他说——
请他给县令的一个侍妾看病,教她如何生儿子。
周南安瞬间噎住。拜托,他可是赫赫有名的白衣圣手,千里迢迢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教人生儿子,这算怎么回事?
他本想拒绝,可陆子羡一番语重心长,硬是将这事说得责任重大、使命光荣。周南安被他忽悠得一愣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县衙门外了。
周南安在心里将陆子羡从头到脚骂了一顿,觉得出了气,这才敲响了县衙的门。
说来也可笑,这李县令纳了很多房姬妾,却没能生下一个儿子,淳县很多百姓都在背后笑他,说他是坏事干多绝了后。这几年李县令没少请名医诊治,却都没什么效果。
所以他一听周南安是陆将军介绍来的,忙不叠就把他迎进了门。
周南安今日换回了自己素来穿惯的白色长衫,整个人看起来仙气飘飘。他去李县令最宠爱的侍妾闺房,隔着纱帐给她诊了脉,大笔一挥就开出了一张药方。
李县令正想派人去抓药,周南安却神神秘秘道:这药方是他们祖传秘方,药材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熬药的手法。因此,他必须借用县衙的后厨,亲自看着这药熬成才行。
李县令哪还有理由拒绝?他将周南安请进了后厨,又派了几个得力手下帮忙,千恩万谢才离开。
周南安找了个借口将那些手下支走,一屁股坐在后厨的凳子上,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回想起陆子羡交代他的话,他止不住又在心里腹诽一番。
陆子羡明面是让他来开药,实际上却是借此机会,让他找一样重要的东西——
账本。
好家伙,他一个大夫,能混进后厨就不错了,上哪儿找这劳什子账本去?
周南安环顾四周,打算从离后厨最近的房间找起,便蹑手蹑脚准备溜过去。可他刚一出门,便见李思满脸堆笑地陪着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过来。
周南安连忙躲了回去,可心里却止不住好奇:若他没看错,李思身边的人是许景彦。他来这里干什么?这人向来自命清高,难不成还跟李思有一腿?
趁没人注意,周南安悄悄跟在他们后面,躲在了墙角。
他倒要看看,这两人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
*
许景彦坐在客座,手中把玩着茶盏。
李思坐在对侧,脸上堆着笑,心中却忐忑不安,不知道许景彦为什么突然造访。
他只知道今日许景彦去了青蓝教,还没来得及追查他干了些什么,许景彦便径直上了门。
李思坐在位置上,反复盘算着许景彦此行的目的,正要开口打破沉默,突然听见许景彦的声音:
“李大人,你跟李延李将军,是什么关系?”
许景彦喝着茶,慢条斯理地问道。
李思却像猛然炸了一枚惊雷,脸色瞬间变了。他支支吾吾,应付道:“许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下官……下官不明白。”
“是么?”许景彦放下茶杯,微微笑道:“那我给李县令讲个故事吧。很久以前,有一对李氏夫妇,收养了本家一个男孩。那男孩父母双亡,幸得贵人赏识,一来二去竟成了赫赫有名的将军。男孩感念李氏夫妇的恩情,便想办法给他们的独子谋了个官职,成了一县之长。”
许景彦讲到这里,品了一口茶,慢慢道:“李县令,这个故事,是不是有些熟悉?”
李县令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心里很是不解。他跟李延的关系是绝密,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许景彦是怎么知道的?
可眼下没有时间容他思考,他紧张地绷直身体,对许景彦道:“许大人……果然博学多才,故事讲得亦十分动人。只是下官浅薄,不知……不知许大人所指何意?”
“李大人别急,这故事还有后续。”许景彦笑道:“那对夫妇的儿子上任后,才发现这个位置大有深意。因为职位不高,所以不受针对;但因为是一县之长,所以权力不小。”
“这之后,李县令和李将军一文一武,一明一暗,竟然在这个小小的县衙做出了大文章,乃至直通内廷。只是可惜了这里的百姓,至今被蒙在鼓里。”
许景彦说着,慢悠悠品了口茶,笑道:“李县令,故事讲完了,你觉得怎么样?”
李思听到这里,哪能不明白许景彦的意思,慌忙跪下道:“许大人,之前是卑职有眼无珠,若有怠慢还望大人见谅!许大人有什么吩咐,卑职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县令请起。”许景彦说道,却根本没有要扶的意思:“既然李县令如此坦诚,在下便也不绕弯子了。李县令应该知道,许某此行,是受严大人所托吧?”
“是。”李思抹了把冷汗:“许大人只管吩咐就是。”
许景彦盯着他,脸上仍挂着笑,语气却十分冷淡:“据我所知,青蓝教那些反民叨扰民生,早就应该清理了,李县令为何还不动手?”
李思脸色一滞,道:“许大人有所不知,这群反民虽是乌合之众,却很有组织,恐怕……没那么好对付啊。”
许景彦没有接话,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片刻之后才悠悠道:“据许某所知,那青蓝教总坛设在山上,下山的路只有一条。若是将出路堵了,岂不等于瓮中捉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