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雪纷飞时日,南豫大军分三路对东谟出兵,一路势如破竹,顺利的远超裴兰设想。
那些吸食延寿膏的东谟州城士兵意志薄弱不堪一击,多数卸甲归降。
而大批东谟流民的归附,更是成为南豫军队最有力的后勤支援。
裴兰让郑蘅下令严禁烧杀抢掠,又打开东谟各地州城官仓竭力救灾,大力清缴延寿馆以及歼灭辛琴手下势力。
因此,南豫大军几乎是畅行无阻的挺进东谟腹地,直至遇到较为正规的东谟军队抵抗,方才稍稍推缓进程。
腊月年节将近,东谟将士还在战场迎敌时,太子王诺沉溺声色犬马之中,国事悉数交给国师辛琴和大将军佘齐。
“陛下,您初登王座,东谟王室子弟多有不服,这些也都是您的后患啊。”
“那就由国师处理干净吧。”
辛琴露出得逞笑意应:“是。”
新国君即位,老国君尸骨未寒,东谟王室子弟便遭到大批杀害,就连襁褓婴儿亦不放过,数目达数千。
辛琴翻看死亡名单册目出声:“东谟王室死的越干净,越方便我们篡夺东谟国君之位。”
“那师妹为什么不把王师杀了?”佘齐好奇询问。
“因为我留着他,还有别的用处。”辛琴合上竹册玩味笑道。
夜幕之中的东谟地牢深处,王师四肢被铁钩贯穿,无法动弹,双眼鲜血未干,耳间灵敏听到声响说:“不要过来,这里有机关,辛琴想要你们的命!”
暗处的风兰看了眼威蓉,摇头示意她不要动,方才独自动作,手中挥出银环鞭悬挂攀升,占据安全位置方才出声:“裴兰来信,南豫大军已经攻入东谟,东谟灾民悉数已经得到粮食救助,你很快就能获救。”
王师神情复杂道:“多谢好意,不过我已经是个瞎子废人,活着无益,还不如随父王而去,只是李芈恐怕需要劳烦你照顾。”
风兰视线关注牢道外的动静出声:“放心,李芈已经由人秘密送往灵幽谷由沈大夫医治,到时你的眼睛说不定也能治。”
王师摇头苦笑叹气应:“东谟国亡,我岂能独活。”
“抱歉,我是奉命行事,恐怕不得商量。”风兰说罢,随即破坏陷阱纵身而下,威蓉探手捂住耳朵,静待动静。
戒备森严的东谟地牢,忽然之间火光弥漫,发出震动巨响!
深夜里辛琴进入地牢,只见地牢碎石密布,而王师却已不见人影!
“她们是怎么劫走人,却没有触发陷阱?”佘齐困惑道。
辛琴上前检查沾染王师鲜血的铁勾,只见链条末端栓着重物,皱眉出声:“因为陷阱已经被识破了。”
佘齐探手挥散灰烬询问:“那我现在就带人去追捕!”
“算了,这事交给朝堂官员去封城搜查,我们现在当务之急要对付南豫大军。”
“好。”
除夕年夜,东谟国都上空烟花绽放,酒楼园林宴席不断,歌舞升平全然不知战事危矣。
早春二月,河道雾气腾腾,琵琶声轻柔缓和,河道船头,东谟官兵正在大肆搜查。
这河一过,便离灵幽谷近了许多。
“这么漂亮的艺伎,伺候一个老头,多可惜啊。”
“劳烦官大哥通融,看病要紧。”琵琶女笑脸应付检查官兵们的言语冒犯,方才同白发老人上马车。
关卡一开,马车行驶而离,白发老者撕开面具,露出李芈虚弱面容,骂骂咧咧道:“他奶奶的!这群狗崽子真欠揍,姑娘你没受欺负吧?”
琵琶女浅笑应:“恩公无妨,前面就到风姑娘安排的汇合地点,小女子就此别过,还请路上小心。”
李芈没想当初随手救的一个弱女子,如今敢冒着杀头风险一路救助自己,心里感激不尽道:“姑娘,可别再称恩公,咱们是生死之交!”
“其实若非因救助小女子,大将军也不至如此啊。”琵琶女心怀愧疚道。
这方琵琶女下马车,李芈隔着帘布看她跪地叩拜告别,出声:“姑娘可别行大礼,受不起啊。”
可琵琶女仍旧没有变换动作,李芈只得无声接受她的送别。
马蹄声响于山林,远处灵幽谷藏于云雾之中。
一晃数年,重归旧地,李芈心间复杂,竟不知是喜还是忧。
荣辱兴衰几多变幻,如今兜兜转转竟回到原地。
或许这里才该是自己的归处,李芈不再颓靡,而是大踏步前进,隐入山林。
而此时另一方也在逃亡途中的王师,神情犹如枯木,双眼蒙上黑布,皱眉出声:“裴兰就是这么让你们强行助我的?”
威蓉无奈道:“谁让您想寻死呢,否则我们也想客客气气的带您回灵幽谷养伤治病。”
王师气闷不语,话语未落,一群小孩在身旁追逐跑闹。
如今听力过人的王师,探手迅速拉住一即将摔倒的小孩出声:“别跑太快,小心点。”
“谢谢大哥哥。”孩童嗓音清亮悦耳,目光好奇的盯着王师的眼,“大哥哥,眼睛瞎了吗?”
威蓉闻言,顿时捏了把汗,真是童言无忌啊!
王师抿唇,松开手应:“是。”
“大哥哥好可怜啊,这个给大哥哥吧!”小孩给了王师一颗杏子,笑道,“这个刚刚摘的最大的一颗杏子,很甜哦!”
“谢谢。”王师犹豫的接过杏子,却并未尝,而是摸索身侧的玉佩递给小孩,“这是我过去最喜爱的玉佩,送你吧。”
小孩不知贵重,只是觉得玉佩漂亮,便捧在掌心笑得灿烂应:“哇,好漂亮呀,谢谢大哥哥!”
待孩童跑远,王师摩挲手中的杏子,威蓉稀奇道:“一颗普通的杏子,你竟然拿那么贵重的玉佩交换?”
小孩不识货,威蓉可不瞎,那玉佩最少值百金啊!
王师鼻尖嗅着杏子果香,不复过去傲气凌人,淡然道:“再贵重的王室之物也是死物,远比不得一颗杏子宝贵,走吧,我要回灵幽谷。”
街道人群拥挤,来来往往,变幻万千,王师坦然接受一切的结束,迎接新的开始。
东谟国的变幻,随着南豫大军逼近国都时,越是明显。
延寿膏的封禁,使得东谟大部分归附南豫的州城面貌渐而焕然一新,恢复往日生机。
暖春入夏时,东谟败局已定,清晨裴兰查看地图,郑蘅手上纱布仍旧未拆,亲自端着汤药递近道:“兰儿,喝药吧?”
裴兰接过汤药,视线停留在郑蘅手上伤处,出声:“我不喝,你的伤到底打算骗我多久?”
郑蘅没想裴兰会察觉不对,只得如实应:“兰儿,我不是故意骗你,只是如今死生花好不容易发芽生长,要打要骂都可以,但是药必须喝。”
裴兰一听,果然郑蘅的伤跟死生花有关,目光落在药汤,只得配合的饮尽,愤愤出声:“唉,你这人就知道我吃软不吃硬!”
郑蘅见裴兰愿意配合服药,心间松了口气道:“我这是没办法,兰儿你可感觉身子好些?”
“没什么感觉吧。”裴兰喝着茶水漱口应话,又不忍见郑蘅失望,只得拉着他看地图,“你来看东谟国都附近该怎么攻破比较合适?”
“东谟国都历经数百年工事易守难攻,而且困兽之斗很危险,如果兰儿只是想抓辛琴佘齐,不如向东谟国君试试提要求?”
“可是新即位的东谟国君王诺是个胆小懦弱的昏君,他怎么敢对辛琴她们动手啊。”
“不一定非要动手,只要东谟内讧,我们就有机会。”
裴兰了然,探手拍了拍郑蘅的肩,眉眼弯弯的出声:“看不出来呀,你平时一本正经,没想到心里蔫坏。”
真不愧是小说里的超强反派,对于人性之恶,郑蘅跟辛琴比真是一点也不差啊。
郑蘅满脸无奈,只能由着裴兰拿自己揶揄说笑。
初夏暖阳高照,正是鸟语花香时节。
东谟国都却臭气熏天,那些因延寿膏死去的百姓,春雨夏阳尸首腐烂变质。
这些尸首陆续都运至国都郊外丢弃,可久而久之,南风一吹,恶臭更是弥漫东谟国都。
众人皆知此事跟延寿膏脱不了干系,自然也不敢与国师提,唯恐招惹死罪。
“陛下,南豫大军即将逼近东谟国都,南豫国君亲自上书提合谈要求交出国师辛琴和大将军佘齐。”
“什么?”
东谟朝堂议论纷纷,王诺更是惊的不知怎么办。
自即位起,王诺就没处理过朝事,自然更不知南豫大军进攻。
现在东谟国都危险,大臣们人心惶惶,王诺悄悄观望未曾言语的国师出声:“国师,觉得如何?”
辛琴掌心握拳的看向不知好歹的王诺,平心静气道:“臣一死能为东谟解难,自是愿意,不过国事政务繁杂,需要时日好生处置。”
王诺一听,信以为真的笑道:“好!”
早朝过后,王诺如往常一般找爱妃厮混。
可王诺爬上爱妃的榻,却发现爱妃已死,就连身旁的侍官亦横尸倒地。
辛琴同佘齐从屏风后走出,王诺看见佘齐手中沾血的剑吓得跌坐在地出声:“大将军,为何杀寡人爱妃!”
“陛下放心,你很快就能去陪她了。”辛琴淡然道。
王诺这时才发现不对,惊呼:“护驾、护驾!”
佘齐快剑封喉,鲜血染红王诺的新袍,辛琴弯身取下他身侧的玺印淡然说:“来人,把这些尸首都一并扔去郊外。”
“是。”从外入内的宫卫迅速动作。
次日东谟国早朝,辛琴抱着一个婴儿宣布王诺的遗诏,东谟满朝文武惧惊!
“陛下急病离世,幼主无以继国事,诸位大臣认为谁能在危难之际担负重任?”辛琴俯瞰众大臣说着。
众大臣面面相觑之时,殿门忽然大关,数百宫卫持刀列阵,杀意汹涌。
“臣等恭请国师主持大局为国分忧。”大臣们犹如潮水一般跪伏在地,话语声回荡宫殿之内,恍若幽灵哀嚎。
一夜之间东谟国换了新主,百姓议论不休,辛琴则打算借此独揽东谟大权,更是不择手段排除异己。
而对付形成包围之势的南豫大军,辛琴不慌不慢,打算重金贿赂南豫重臣,步步为营。
可正当辛琴离东谟王座只差一步之遥,东谟国城防最坚固国都城门竟然被攻破了!
东谟国都的百姓早已不堪东谟苛税重刑,而城防士兵又因吸食延寿膏而军纪涣散。
早前裴兰就一直陆续加派灵幽谷的人手潜入东谟国都相助风兰。
如今,正是发挥作用的时候。
“再坚固的城防,若是人心被攻破,一旦里应外合,便易如反掌啊。”裴兰感慨的眺望东谟国都内的人马动作,探手轻搭在心口,随时做好一命呜呼的准备。
东谟王宫的突然大火,烧的天空发亮,裴兰蹙眉道:“谁放的火?”
郑蘅护在一旁寸步不离应:“或许是打斗意外吧。”
天光微亮时,奉平奉安灰头土脸的出现汇报:“真是奇怪,竟然没有找到辛琴佘齐她们。”
“或许,被火烧死了?”郑蘅蹙眉道。
裴兰摇头应:“应该不可能,辛大概是想蒙混过关!”
两个主角怎么可能被火烧死啊?
说话间,裴兰看向出城的百姓,随即出声:“我们得分头去追出城的百姓,这回绝对不能让辛琴她们跑了!”
“是!”奉平奉安严肃应下。
郑蘅见裴兰如此说,二话不说带她骑马出城,多队宫卫亦随行身后。
这方多方人马出东谟国都追捕时,风兰其实已经跟佘齐交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