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琢读到一段男主角婚外情的片段。这篇小说里有不少这样的情节,林之舟也读到过。他们两个仿佛都不知道什么叫作尴尬。只是林之舟读得过于平铺直叙,似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不像梁琢读得自然而流畅。
“托马斯还曾在某位老朋友提供的房子里,与一位年轻女人会面。一两个月后,她向他提起之前他们见面的事:当时外面正是雷雨交加,他们在窗子是难以忘怀的美妙!
“托马斯震惊了。是的,他记得与她在地毯上□□(doi),但他完全忘记了风暴!这太奇怪了。年轻姑娘向往地谈着风暴,他惊奇地望着她,心中油然生出某种近乎羞愧的东西:她经历了美好的事,他却未能与她共同体验。对那场夜晚风暴的两种反应和记忆方式,直白地标明了爱情与非爱情。
“人脑中看来具有一块我们可以称为诗情记忆的区域。那里记下来诱人而动人的一切,使我们的生命具有美感。自从他遇到特蕾莎起,再没有女人有权利在他大脑的那一区域留下一丝痕迹。”
梁琢读完这一段,林之舟倚着他的肩膀开口了:“人为什么要结婚呢?”她似是在问小说中托马斯和特蕾莎充满矛盾和折磨的婚姻,又似是在问别的。
梁琢想了想道:“有的人需要承受生命之重,比如特蕾莎。有的人难以承受却又离不开,比如托马斯。这本书叫做《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只因轻比重原本就更难承受。”
“但有必要吗?”林之舟真的不懂,“婚姻是必须承受的吗?”
梁琢侧过头,轻柔地拿下巴磨蹭她的发顶,说出的话却残酷而直白:“你是问他们,还是问我们?”
林之舟没有作答。
他扬起手中的书:“对他们来说,普适的婚姻价值不一定是适用的,尤其是对托马斯而言。但这不能说明他们的婚姻是个错误。如果是错的,他们可以离婚,或者彼此分开,修正这个错误。但事实是他们没有离婚,也分不开。这说明婚姻对于他们双方来说都有相当的价值。”
“至于我们,”梁琢停顿了下反问道,“姻姻,你觉得我们结婚后有什么变化吗?”
林之舟垂眸望了眼自己手上的婚戒:“没有,什么变化都没有。”
“那不好吗?变化带来成本。没有变化说明婚姻没有成本。”梁琢朝林之舟侧了侧头,“我们还是我们。”
“那为什么结婚呢?”可问题就在于此。
林之舟直起身,一脸不解地追问:“我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你受伤了我也照顾不了你,你也不用我照顾。婚姻就是这样的吗?”
她既不会做营养滋补的汤汤水水,也不会护理推拿,而且梁琢也不需要她帮忙。以梁琢的性子,是不会想要她看到自己行动不便、做什么都费力的模样的。所以林之舟干脆搬到了女儿房里。
托马斯和特蕾莎的婚姻或许有意义,但她和梁琢之间。。。她真的看不到任何缔结婚姻的价值。既然结婚前后没有变化,那为何还要结婚呢?而且她根本不是个好的结婚对象。
“结婚又不是找护工,”梁琢笑起来,“陈姨已经把我照顾得快长在床上了。要是你也来,我可吃不消了。”
“但夫妻之间不是应该相互照顾吗?”可他们之间从来都是梁琢照顾她。要不是这次事故,她还意识不到。
“姻姻,你可以读书给我听,可以和我聊天,也可以跟我讲你在美术馆的工作,就像过去一样,只要你想。这既是陪伴,也是照顾。”梁琢注视着林之舟的眼睛,“可我觉得你在躲着我,为什么?只是因为你不习惯妻子这个身份,觉得应该照顾我,但又帮不上忙吗?”
林之舟垂下眼帘沉默了好一会儿,坦率地摇头:“我不知道。我还是觉得我不适合婚姻,我当不了一个好妻子。你会失望的。”
“那我呢?”梁琢望着她,“你觉得我是个好丈夫吗?”
“你是啊。”林之舟都不需要花时间思考,“你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我一直这么认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