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春分,宁阳火车站飘着煤渣味的晨雾里,江枫攥着报道通知书的手指节发白。
油墨未干的\"运转车间调车员\"几个字被汗洇得发皱,他仰头望向横跨月台的天桥——绿皮车厢正吞吐着白茫茫的蒸汽,信号旗在雾中忽隐忽现,像极了他那个在朝鲜战场失踪的父亲电报里写过的场景。
\"借过!\"
清亮的女声擦着耳廓掠过,江枫下意识侧身。蓝布工装包裹的纤细身影灵巧钻过行李堆,两根麻花辫梢系着褪色的红头绳,在雾中划出两道流火。她怀里的牛皮封账本\"啪\"地掉在月台边缘,被蒸汽凝成的水珠洇出深褐的圆斑。
(红头绳与煤灰)
运转车间值班室的挂钟少了根时针。
\"江枫是吧?跟着老郑学甩挂。\"主任咬着大前门烟卷,钢笔尖在花名册上戳出个窟窿,\"调车场不是学校,被车钩挤成两截可没人给你收尸。\"墙上奖状框突然震落,玻璃碴溅到江枫脚边——姚玉玲正踮脚换\"安全生产300天\"的红幅,裸露的脚踝沾着道砟石的青灰。
老郑的翻毛皮鞋踹开铁门时,江枫正弯腰捡玻璃。安全帽檐还粘着饭粒的老调车长拎着信号灯,灯罩上趴着只僵死的蟑螂:\"兔崽子杵着等雷劈呢?103次煤列等着解体!\"
姚玉玲突然从脚手架跃下,红头绳擦过江枫肩章:\"郑师父昨儿喝了两斤烧刀子。\"她指尖在账本上敲出暗号般的节奏,\"西头三道的闸瓦该换了。\"
(车钩上的月光)
子夜的调车场像被泼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