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风沙卷着枯草掠过函谷关时,李岩正在咸阳宫批阅竹简。蒙恬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刺破晨雾,朱砂批注的\"兵符失灵\"四字像道渗血的伤口,在绢帛上洇开暗红的晕痕。
\"传蒙毅进宫。\"李岩将狼毫拍在砚台里,墨汁溅上龙纹袍角,宛如夜空中突兀的流星。他摩挲着腰间的半块虎符,指腹触到青铜表面的冰寒——这对由磁石打磨的符契曾是他引以为傲的发明,用现代物理学原理铸造的防伪系统,如今却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蒙毅跌跌撞撞闯入偏殿时,甲胄上还沾着北疆的霜雪:\"陛下,九原郡三十万大军已三日未接调令,末将...末将怀疑有人暗中作祟!\"少年将军的眼底布满血丝,显然是策马狂奔数百里所致。李岩凝视着他腰间晃动的另一半虎符,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这个在历史上注定要被赵高害死的忠良之后,此刻正用颤抖的手指从怀中掏出符契。
两半虎符相触的瞬间,没有响起熟悉的\"咔嗒\"轻响。本该严丝合缝的卡槽间裂开一指宽的缝隙,宛如时空长河里一道狰狞的伤疤。李岩瞳孔骤缩,他清楚地记得,三个月前亲自调试磁石极性时,这对虎符曾精准得如同齿轮咬合的钟表。
\"带本皇去九原。\"李岩忽然站起身,冕旒在晨光中划出冷硬的弧线,\"即日起,咸阳城戒严,没有本皇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宫门。\"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蒙毅腰间的佩剑,\"让你的亲卫准备三十匹快马,我们天亮前出发。\"
北疆的寒风如刀割面,李岩掀开马车帘幕时,正看见蒙恬在军帐前踱步。这位镇守长城的名将向来镇定如松,此刻却像困兽般反复摩挲着手中的虎符。听见马蹄声,他猛然转身,甲胄上的铜片相撞发出细碎的脆响,恍若时空错乱的警钟。
\"陛下请看。\"蒙恬将虎符拍在案几上,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惊惶,\"末将试过所有符契,竟无一对能严丝合缝。更诡异的是...\"他忽然压低声音,\"昨夜三更,末将亲眼看见虎符上的纹路在月光下泛出蓝光,如同...如同活物一般。\"
李岩的指尖刚触到虎符,突然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青铜表面的云雷纹竟在视网膜上重叠出实验室的景象——白大褂上的咖啡渍、示波器跳动的波形、还有黑板上未擦去的麦克斯韦方程组。他踉跄着扶住案几,指甲深深掐进木质纹理,才勉强将涌到喉头的惊呼咽回去。
\"是磁石。\"他盯着虎符内侧的黑色晶体,声音比北疆的冰雪更冷,\"它们失去了极性。\"蒙恬与蒙毅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困惑。李岩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磁石标本,那是他用司南改制的简易工具:\"当年铸造虎符时,本皇让匠人将磁石按照南北极方向淬火,如今这些石头...竟像是被打乱了阵脚的军队。\"
帐外突然传来战马的嘶鸣,李岩猛地抬头,看见一名斥候跌跌撞撞闯进来:\"启禀陛下!匈奴斥候在三十里外窥伺,似有异动!\"蒙恬手按剑柄就要往外冲,却被李岩一把拽住。皇帝的掌心全是冷汗,却依然沉稳:\"传本皇命令,全军列阵,但暂不出击。蒙恬,你随本皇去后帐,我们要重新'激活'这些磁石。\"
后帐内,炭火烧得正旺。李岩解下龙袍,露出内衬的玄色中衣,袖口处隐约可见几道旧疤——那是他穿越前在实验室被强酸灼伤的痕迹。蒙恬目光一滞,他从未见过陛下如此随意的模样,此刻的李岩更像个专注的匠人,正用镊子夹着磁石靠近炭火。
\"磁石有灵,需以真火淬炼其心。\"李岩低声解释,脑海中却闪过大学物理课的场景,教授用马蹄形磁铁演示磁畴理论的画面与眼前重叠。当磁石开始发红时,他突然将其浸入冷水中,\"滋啦\"声中腾起的水雾里,他听见蒙恬倒抽冷气的声音——虎符内侧的磁石竟在水中微微转动,最终指向北方。
\"成了?\"蒙毅举着复原的虎符,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李岩没有回答,他盯着水盆里的涟漪,倒影中忽然闪过实验室的监控画面:年轻的自己正在调试一台古怪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数字竟与此刻虎符的磁场强度完全一致。
\"陛下!\"蒙恬的呼喊将他拉回现实,将军手中的令旗正在急速挥动,远处匈奴大营腾起的烟尘已清晰可见。李岩猛地扯过虎符,大步走出帐外,寒风吹得他眼眶发酸。当他将虎符拍在掌旗官手中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轰鸣,不是战马奔腾,而是某种金属震颤的蜂鸣,像极了穿越时撕裂时空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