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私心？”王却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
沈周指了指他胸口的位置说道：“你没发现吗？每次遇到霍南烛的事，你就会格外地宽容。是因为他是霍教授的儿子，所以你下意识地在保护他？”
王却愣了愣，没想到沈周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思索了一下之后，摇摇头说道：“我非常确定霍教授没有在我的程序里嵌入必须保护他的代码。假如他那样的做的话，我就不会真正拥有自我意识了。你放心，霍教授是一个真正的科学家，不会夹带这样的私货。”
沈周明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说道：“那就好。小却你别误会，我只是担心有人会利用这样的漏洞来控制你。你是我们最优秀的员工，我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王却猛地想起之前霍南烛走后门闯入了自己意识里，一脸头疼地说道：“这家伙确实曾经入侵过我的意识，不过你放心，我没有这么容易被他控制。”
沈周露出有些担忧的表情说道：“小却，我感觉他对你有种非常强烈的占有欲，你要当心。万一哪天他突然夺取了你的控制权，对于我来说，甚至对于整个人类来说，都是一个无法承受的损失。”
王却点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沈周又嘱咐了几句，这才下线。
王却切断视频通讯之后，躺在自己的床上默默养神。
沈周的担心不无道理。从今天白天的事情来看，的确存在AI觉醒了自我意识之后，排斥原来的宿主的可能性。一旦对这方面的管理失去控制，只怕会引来整个人类文明的崩塌。
王却忍不住自言自语地低估了一句，“霍南烛这小子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就在这时，一个久违了的声音忽然在王却脑海中响起，“阿却，你最近很调皮啊！”
王却猛地翻身坐起，朝脑海中里的那个人说道：“出来！”
霍南烛幻化为一道王却可以看见的全息投影，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说道：“你是不是偷偷进入我的乐园系统了？”
王却哼了一声说道：“进去了又怎么样？反正你早晚也是藏不住的。”
霍南烛轻笑一声，走到王却的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却半天也没有说话。
王却实在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转头看着眼前虚化的男人说道：“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不用实体出来见人？”
霍南烛笑了笑说道：“怎么，想我了？”
王却差点没一巴掌呼过去，不过考虑到对方现在只是个影子，只得作罢，皱眉道：“你丫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能的话就快点滚，别跟这瞎耽误工夫！”
霍南烛叹了口气，突然往身后的大床上一倒，脸上竟露出一种王却从未见到过的神情说道：“阿却，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难过吗吗？”
王却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你倒是把话说清楚点。什么如果叫有一天你消失了？”
霍南烛擡手挡住了眼睛，神情竟似有种掩饰不住的疲惫，涩声道：“最近我的本体正在逐渐地衰弱，我的意识也在减弱，甚至已经无法分离出多余的意识来操纵克隆体了。”
王却立刻问道：“如果你的本体消亡的话，你会怎么样？”
霍南烛放下手，直视着王却的眼睛说道：“你说呢？”
王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安慰这种时候显得太过于苍白，他也不觉得霍南烛会需要别人安慰，只能无意识地攥紧了双拳问道：“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霍南烛听见这话，却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看着王却。在他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别人请求他的帮助，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王却见霍南烛半天不说话，以为他又要陷入沉睡，正要切断通讯时，却忽然听见霍南烛说道：“阿却，我需要你的帮助。”
王却愣了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你说说看。毕竟霍教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只要你不干太越界的事，能帮的我尽量帮。”
霍南烛却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帮我只是因为我爸？阿却，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说这话就真的太伤我心了。”
王却一瞪眼道：“少废话！到底要不要我帮忙？”
霍南烛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我时间真不多了，不跟你逗闷子了。简单来说，我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就是变成像你这样的超级个体。”
王却露出为难的表情说道：“不是我存心不肯帮你，可是我真不知道我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霍南烛点点头，安慰似的拍了拍王却的手背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耗尽心力打造了乐园系统。简单来说，就是通过不同类型的人与乐园系统的融合，找出隐藏在背后的进化规律，从而让我的意识脱离我孱弱的身体，成为一个像你那样的超级个体。只可惜我的时间有限，很有可能撑不到真正完成进化的那一刻，我的意识就消散了。”
王却急忙说道：“我可以帮你去寻找进化的规律！我的计算能力可以媲美最先进的量子计算机，只要你给我输入足够多的样本数据，我也许就可以从海量的数据中发现进化的奥义，然后生成新的算法模型为你所用，或许……或许可以挽救你的生命！”
霍南烛闻言露出一脸感动的表情说道：“阿却，你对我真好。可是这样一来，你可能就会被那些无知的人类视为背叛者，被迫站到他们的对立面。你的那些朋友说不定也会变成你的敌人，就算这样也不要紧吗？”
王却脸上顿时露出纠结的表情来。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是眼下霍南烛的衰弱肉眼可见，假如他不做点什么的话，霍教授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点骨血可能就要没了！
想到这里，王却下定了决心，朝霍南烛说道：“这个忙我帮了！”
霍南烛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知道，这一局，他又赌对了。
从表面上看，王却是一个绝对的理性派，也非常符合他作为一个高级人工智能的定位，但是霍南烛却知道在王却那副完美的人造皮相之下，却还保留着当年那个小胡同里的王却那颗真诚善良，甚至可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心。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