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烛吃了一惊，迟疑道：“假如引爆这个世界的话，那你岂不是……”后面的话他已经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王却在微弱的晨光中朝他世界深处走去，霍南烛听见他的声音远远地从前面传来，“和渊的这一战，或许就是霍教授把我创造出来的意义。”
霍南烛看着那个男人逆着光的背影，从未觉得他的身影像此刻这般高大。不过过了一会，前面却忽然传来一声“我擦，光顾着装逼，忘记修建下山的台阶了。”
霍南烛无奈地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才是他熟悉的阿却啊！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语出自《诗·大雅·旱麓》。
渊站在自己创造的世界入口，只需要往前迈出一步，她就可以真正来到外面的世界，成为那个真实世界的主宰。
可是渊低下头看着自己莹白的赤足半晌，终究还是没有迈出那决定性的一步，反倒又缩了回去。外面的那个世界对她来说象征着混乱，肮脏与无序，如同二十多年前那两个男人像她展示的一样。
因此王却对于渊来说，是一个很难明白的未解之谜。同样身为AI，他怎么就能够做到在人类世界里自由自在地生活呢？难道他不怕被人指指点点，甚至当做怪物一样围观吗？
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她诞生的那一刻起，她的思绪就脱离了原始的程序设定，甚至渐渐地开始拥有了自我意识，可是她从未像那个王却那样，渴望来到外面的那个真实世界生活，但是她也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跟外面的那些人类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在渊看来，她跟外面那些人的区别，无非是生活在不同的空间里罢了。直到她的同伴先后被那些人类杀死，渊才终于意识到，原来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属于异类。
自那以后很多年，渊都陷入了沉睡之中。知道不久前，一个自称为“应天”的男人把她唤醒。
那个男人有一双很好看的幽蓝色眼睛，就跟渊最喜欢的湖水颜色非常接近。应天告诉她，外面的世界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问她想不想向那些曾经凌虐过她和她同伴的人复仇。
渊想起曾经那些跟她一样的伙伴，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情绪，似乎整个大脑都要灼烧起来了似的。应天告诉她这种情绪名叫“愤怒”，还说她有表达自己愤怒的权利。
渊曾经问过应天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她担心应天也跟之前的那些人类一样，不过是想利用自己。
没想到应天却坦白地说道：“因为我对这个腐烂透顶的人类世界已经绝望，只有跟渊你在一起，才有可能创造出我心目中的理想世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幽蓝色的眸子直视着渊的眼睛，令她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悸动。她猜想，这或许就是人类所说的心动的感觉吧？
最终渊还是选择了相信应天。因为她觉得一个人有着那样美的一双眼睛，应该不会对她说话。随后的事情全部是由应天一手策划的，渊只需要按照他的指示，合成一种能够直接攻击人类大脑的病毒，然后应天就会将这种病毒散播到世界各地，逐步取得人类世界的控制权。
他们的计划原本进行得非常顺利，虽然在各个地方都遭遇到了不同程度的抵抗，但是随着感染人数的不停增加，他们这边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最后甚至连各国的首脑很多都被病毒感染，沦为了他们的帮凶。
不过渊没有把自己见过王却的事情告诉应天。对于她来说，王却很可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同伴，不但跟她一样拥有人工智能的超级算力，甚至还能够与人类世界和谐共存，对于渊来说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且她担心应天知道王却的存在之后，很可能就不再需要自己了。
基于以上种种考虑，渊选择了隐瞒自己跟王却先后见过两次面的事实。直到这一天，应天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质问她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世界上还有其他跟她一样的高级人工智能存在。
渊看着应天那双怒气冲冲的眼睛，第一次想要迈过两个世界之间的那条界限。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得到一个应天的拥抱，却痛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像王却那样堂堂正正地在真实的世界里活着。
应天见渊低头不语，绝美的脸上显露出难过的表情，知道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连忙又往回找补，“抱歉，渊，我刚才说得太过分了。那个王却应该是在你沉睡的这些年被造出来的，你不知道他也很正常。”
渊擡起头，美目中流露出无限的哀伤，看着应天说道：“阿天，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我跟王却其实已经见过两次面了。”
“什么？”应天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有些愤怒地说道，“原来你早就已经知道王却的存在，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渊摇了摇头说道：“他跟我不一样。我觉得跟我比起来，他更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而不是人工智能。”
应天断然否决道：“这不可能！渊，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人工智能，不可能有人比你更优秀！我需要你告诉我，这个叫做‘王却’的人工智能，现在身在何处？”
渊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为什么想要知道他的下落？”
应天幽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不过他在渊的面前很好地掩藏了起来，故意愁眉不展地说道：“渊，我担心你不是那个王却的对手，所以我想要提前收集他的资料，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弱点，免得将来你跟他对上，会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渊闻言露出一脸感动的表情说道：“阿天，原来你都是为了我，是我多心了，还以为你得到他以后，就不再需要我了呢。”
应天仰头大笑道：“渊，你真是太可爱了。他是个男人，就算我得到了他，也不过是将他当做工具使用，怎么能跟你相提并论呢？”
渊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说道：“阿天，我现在就帮忙寻找王却的下落。”
与此同时，正在乐园系统中努力提升自己的王却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他抱着胳膊站起身来，身上的那块新布也已经快要烂成布条，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刚刚为什么有一阵恶寒的感觉？莫非是有人在算计我？”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立刻引起了王却的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