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个朋友
吃完午饭陈飞扬要帮着一起收拾碗筷，一向都是甩手掌柜的叶云枫不好意思干瞪眼，也主动帮着往厨房拿。
陈慧兰心想两个孩子就是比一个好啊，有对比就有进步。
刷完碗回了屋，陈慧兰对陈飞扬说：“下午没什么事的话就在这玩儿吧。”
叶云枫打着哈欠，还没打痛快就憋回去了，顿时泪流满面地想：别啊！这不还没正式放假吗，再说家里有啥好玩儿的。
陈飞扬点点头，又想起什么，说：“阿姨，我先出去买袋醋，怕过一会儿就忘了。 ”
“哎呀！你这不说我也差点忘了，腊八醋都没做呢。”陈慧兰翻了下日历，“云枫，你和扬扬一起去吧，咱家醋也不够了。”
叶云枫抹着眼泪，心想这还不如在家里玩儿了。
“看你哈欠连天的，正好出去过过风醒盹儿。”陈慧兰把衣服拿下来，掏钱塞给叶云枫，“一会儿我剥点蒜，回来做你最爱吃的蒜醋，快去吧。”
叶云枫简直想立刻反驳：我不爱吃醋，妈你别做了。
陈飞扬早就穿好了外套，站在门口等着。叶云枫磨磨蹭蹭地拉着拉链，实在找不出什么借口来。
反正早晚都得和这家伙打交道，早死早超生。这么想着，叶云枫索性豁出去了。
然而当他关上门，回过身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陈飞扬时，刚豁出去的心又迅速豁了回来。
叶云枫在同龄人里不算矮，陈飞扬不仅比他高小半头，而且身量也比他宽，又时常臭着脸，总有种要挥拳揍人的压迫感。
没有他妈坐阵，叶云枫看着陈飞扬就发怵，脑子里不听使唤地播放起了孟凡挨揍的片段。
“走啊。”见他半天没动地，陈飞扬说。
“你，你先走。”叶云枫头皮有点儿发麻。
陈飞扬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三步两步连蹦带跳地下了楼。
冬季的阳光被寒风一吹就没什么温度了，前两天下的大雪还结结实实地铺在楼群间的背阴处，陈飞扬专门找没人踩过的地方踏着。叶云枫走在后边，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陈飞扬回了几次头，发现叶云枫一脸戒备的和他保持着距离，他突然停了下来，问：“你是不是怕我？”
叶云枫顿住脚，心跳漏了两拍，好像干坏事被抓现行一样。
“……没有啊，我干嘛要怕你？”
“那你为什么总躲着我走？”
“我就是习惯走在别人后边。”
“你和糖球儿一起走时，不都走他旁边吗？”
叶云枫尴尬至极。他头一次遇到被戳穿还揪着不放的情况，不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
陈飞扬平静地看着叶云枫说：“我知道你们都挺讨厌我，直说就行。讨厌我的多了去了，不多你这一个。”
叶云枫顿时生出一种夹杂着同情的负罪感。他莫名想起了爷爷家楼下，有只总被其他小孩扔石子的瘸狗。
见陈飞扬要往回走，叶云枫脑子一热，一把拽住了他：“我是有点怕你，但我没讨厌你啊！”
叶云枫动作比嘴快，嘴比脑子快，等反应过来，陈飞扬的手已经像个烫手山芋一样被他攥着了。
陈飞扬看看被握住又松开的手，闷声道：“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叶云枫刚想辩解，陈飞扬又说：“你也不用怕我，虽然你和唐许一拨，但我跟你没仇，不会打你的。”
冷不丁听他这么一说，叶云枫想起吃饭时陈飞扬还替他说话，顿感五味杂陈，忘了要说什么，只得讪讪点头。
陈飞扬没再说话，转身继续朝外走去。叶云枫跑了两步，和他并肩而行。
大雪后连着两天降温，即便午后也寒风凛冽，连平日遛弯儿的老太太都不见几个，只有树杈上偶尔传来的鸟叫声打破着沉默。
叶云枫不知怎么回事，想找点儿话题。
说什么呢？他和陈飞扬唯一的接触就是身体接触，问他记不记得之前撞了自己？还骂了脏话？
不好吧…感觉陈飞扬根本不记得这事，这样显得自己特小心眼似的。
叶云枫胡乱琢磨着，还是什么也没说。
出了居民区没几步就是一个由国营副食店改装的小超市，一楼是熟食调料零食糖果之类，二楼卖一些杂货。叶云枫平日最喜欢在这里闲逛，不过刚发生的事让他没了往日的心气儿。
他在零食货架漫无目的地徘徊了两圈，转身发现陈飞扬站在角落的冰柜前，一脸犹豫不决地看着什么。
叶云枫凑到陈飞扬旁边，冰柜里除了速冻汤圆、饺子、春卷，还躺着几个不合时宜的冰淇淋。
他心思一动，指着火炬问：“你是想买这个吗？”
陈飞扬摇了摇头，刚想走，店里的售货员打着哈欠，懒散地挪了过来：“这个处理价，一块五俩，拿么？”
陈飞扬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然而他刚买完醋，只剩了几毛。
售货员有点不耐烦，又问了一遍：“拿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