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心革面
叶云枫正吃着河粉,见人回来把饭盒放后桌上,让陈飞扬也赶紧扒两口。
陈飞扬打着蔫儿:“没心情,你吃吧。”
叶云枫从书箱找出一副新筷子:“一下午呢,多少来点儿吧,这家河粉挺好吃的。”
唐许也分了一个肉饼给他,悲愤道:“吃!不就是家长会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我唐某人又是条好汉。”
赵力伟问:“哪天开?”
“明天晚上。”唐许看着赵力伟的卷子更难受了,“我妈要是知道年级第一坐我后边……唉,伟哥你有不要的分儿么?我拿肉饼跟你换。“
叶云枫掏出手机:“帮我盯着点儿前门。”
陈飞扬点点头,味同嚼蜡地吃着饭。
叶云枫给陈慧兰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明天要开家长会,又把俩人的分数名次和陈飞扬挨骂的事儿说了。那边交待了几句什么,叶云枫嗯嗯应着,冲陈飞扬比了个耶。
“她说那边有事儿走不开,回头她给班主任打个电话,让咱先跟老师说一声。 ”
叶云枫刚说完陈飞扬的手机震了两下。
陈飞扬看了眼来电显,接了:“妈。”
陈慧兰说:“哎,你吃饭呢?”
陈飞扬赶紧咽下河粉,陈慧兰接着说:“打篮球是好事儿,我不反对,但饭一定要按时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课上吃东西确实对老师不尊重,你和她道个歉下次注意就行了。她要是说什么重话也别当场回嘴,和我说,我跟她交涉。还有尽量在食堂吃,偶尔换换口味也要挑那些大饭店,别找路边摊随便凑合。我往银行卡打了五万,挣钱就是为了让你们花的,别舍不得。”
陈飞扬的心脏仿佛被钻了个眼儿,愧疚之情泄洪似的往外冒。
“……对不起,让您操心了。”
“哎哟操什么心啊,千万别有心理负担,这都不叫事儿。前几天听隔壁公司的会计抱怨,她家孩子叛逆期到了,可让她头疼。”陈慧兰感慨道,“我还跟你爸说呢,和人一比我算捡着大便宜了,你俩都被散养了也没让我费神儿。”
看陈飞扬的表情叶云枫就知道他妈说的啥,果然,挂了电话听他一转述,猜的八九不离十。
白金十分羡慕:“阿姨可真好,怪不得唐许总说想住你们家。”
叶云枫抽了张纸擦嘴:“一个电话你就听出来了?”
“以小见大嘛。”白金搅着吃剩的酸辣粉说,“换做我妈只会说没吃饭活该,谁让你打球儿的?让老师骂也是活该,谁让你上课吃饭了?吃脏摊儿拉肚子更是活该,都是自找的。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活该。”
“对对,还老揪着我的错不放,说我辛辛苦苦给谁挣钱啊,能不能让我别一边上班一边操心呐。”唐许附和着叹道,剩他一个人吃断头饭,手里的肉饼都不香了,“我爸更别提了,打骂顺便克扣零花钱。”
陈飞扬自嘲地笑笑:“陈建民只会给我一脚,让我向老师磕头谢罪。”
仨人回想着各自遭受过的冷嘲热讽拳打脚踢,气氛还挺沉重。叶云枫半开玩笑道:“主要我和扬扬平时懂事又听话,成绩也过得去,所以我妈才这么说。你们把分儿提上去就有免死金牌了,是吧伟哥?”
赵力伟认真地想了想:“不能这么说,我上课吃饭肯定也会被骂的。”
叶云枫:“……”
“就是,还懂事听话,哕!”唐许干呕一声,“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阿姨人好,跟你有毛关系。”
叶云枫伸着大拇指:“你可以的球儿,说话硬气了,以后别找我要作业啊。”
唐许腰板儿挺得老直:“行啊,以后我自己写,再说还有扬哥和伟哥两座靠山。”
叶云枫不再理他,开始抄语文错题。顾雨雯转身问:“修改病句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叶云枫把卷子反过来给她看:“我这上也没标,你要问哪个?”
顾雨雯说:“bc都没太听懂。”
“b是多层状语语序不当,要把介宾短语挪到这。”叶云枫在中心语上画了个圈,转脸看唐许弓着条腿,也想凑过来似的,“你干吗?”
顾雨雯擡头,唐许尴尬地笑笑:“那什么,我也不明白,跟着一块儿听听。”
叶云枫擡脚:“滚,找你靠山去。”
“哎,叶子,叶哥,刚才是我不对……”唐许抱拳,满脸写着给点儿面子。
叶云枫没搭理他,继续讲题。顾雨雯轻笑着看了眼叶云枫,又看了看唐许。
唐许瞬间僵硬得像见了美杜莎,眼神飘忽地移开,最后胡乱抓起卷子转身问赵力伟了。
“你说她为什么会冲我笑啊?”回家路上唐许还回味着刚才那一幕,“会不会对我有意思?”
叶云枫泼他冷水:“对你笑就是有意思啊,你还对艳红笑呢。”
唐许反驳:“我对艳红那是逢场作戏迫于无奈的假笑,她不一样。”
叶云枫道:“她什么笑?嘲笑?”
“艹,没法跟你沟通。”唐许转脸问白金,“小金子,你有经验,给分析分析?”
“我也分析不出来,女生的想法挺神奇的。”白金初中的时候谈了不到半年,被分手了,“要不明儿我给你问问?”
唐许拉着他:“别别,唉你们怎么这样,我是诚心发问。”
叶云枫也诚心劝他:“主要是你的问题太虚无缥缈了,问我们还不如找个卦摊儿算算。”
唐许不吱声了,白金给他传授心得:“其实搞对象这事儿不难。这么说吧,跟钓鱼一样,你要是想追人得先放个鱼饵,别人要是喜欢你肯定会上钩,自然而然就成了。你现在连鱼饵都没准备好,别的都是胡扯。”
唐许似懂非懂:“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都不好意思跟她聊天,怎么放饵啊?”
白金倾囊相授:“你没明白,这个饵指的是要释放对她有意思的信号,就帮她一人发作业啊就给她搬桌子啊这种,得让她感受到特殊待遇。”
唐许犹豫道:“这太突兀了吧也,万一她不喜欢我,会不会觉得我烦啊?”
“那你不正好死了这条心吗。”骑到学校正门白金要拐弯儿了,分别前拍拍他的肩说,“大胆去追,小心求证。”
唐许在暗恋这件事上,想得多做得少,又自恋又自卑。叶云枫作为过来人非常理解他:与其冒着被心上人讨厌的风险付诸行动,还不如继续维持现状。
再说心也不是嘎嘣一下说死就死的,知道没结果仍然情不自禁关注着对方,这才是最折磨人的。
唐许陷入沉思,陈飞扬也不怎么说话,今天可是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