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t chapter
最近老师不再占用午休时间，吃完饭大部分人都会回班里睡个午觉。陈飞扬借口买笔芯，让唐许他们先回了。
叶云枫不太情愿地跟着他：“小卖部也有卖，干吗出校门。”
“看你蔫儿了吧唧的小脸惨白，想让你多晒晒太阳。”陈飞扬也没去文具店，带着他穿过小吃街，拐进了对面的居民区。
五月正午的艳阳下，已经有了初夏的感觉，叶云枫把校服脱了系在腰上：“学校里的太阳不够烫是吧。”
“这人少，没监控。”陈飞扬拉起他的手说，“方便约个小会。”
人少不等于没人，叶云枫吓了个激灵，迅速环顾四周：“楼上还那么多人了！被谁看见怎么办？”
“这个点儿都吃饭呢。”话是这么说，陈飞扬还是拉着他进了一栋楼。
老居民楼没有防盗门，俩人一踏进门栋就默契地站到了楼梯下方的杂物区旁，这大概是小时候每次躲雨形成的条件反射。
陈飞扬说：“这味道，和筒子楼挺像的。”
叶云枫点点头，饭菜、堆在楼道的杂物、各家独有的气味儿混合在阴凉的楼道中，形成了某种可以让人读取记忆的味道。
不知道哪家开着大门上的小窗，还能听见老人咳嗽和碗筷碰撞的声音。俩人只敢站在角落里拉拉手，享受片刻的惬意。
陈飞扬看着他忽然笑了，叶云枫眼神询问，陈飞扬轻声说：“想起有一次打水仗你就躲在这个位置，以为会埋伏到糖球儿，结果先拐进来的是个大爷。你手比眼快，举着水枪呲了人一□□。”
叶云枫也笑了，这事儿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还能想起大爷五味杂陈的表情和当时完蛋的心情。
很多小事如果他不提自己是很难想起来的。好像作为旁观者，他们总是把对方的事情记得更清。
叶云枫侧过身抱住他：“真好。”
陈飞扬也侧身搂着他：“什么真好？”
“认识你真好，和你一起长大真好。”
“以后会更好，一起赚钱，环游世界，再一起变老。”
陈飞扬蹭了蹭他的脸颊说：“不要总想新闻里的画面了。”
叶云枫微微惊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陈飞扬理所当然：“我什么不知道？咱俩一起长大的。”
那天在食堂，他注意到云枫眼眶微红，只不过借着低头喝汤的功夫把眼泪硬憋了回去。
不同于唐许的外向型细腻，云枫不喜欢将敏感的一面外露，他的多愁善感多半会自我消化，具体表现之一就是发呆时长和次数的增加。
也许是体会到了生命无常，也许是对这种不知何时会发生的变数感到恐惧，也许是有了其他无法名状的感受。
“不能沉在一种情绪里。”陈飞扬捧着他的脸认真道，“除了让你离北大越来越远没有任何帮助。”
“好，我知道了。”道理他都明白，不过这话从扬扬嘴里说出来好像就不太一样了，他莫名有了如梦初醒的清明感。
“北大啊……”叶云枫轻叹一声，“考前咱也拜拜伟哥吧？图个心里安慰。”
陈飞扬揉着他的脸蛋儿说：“记得提前买贡品。最近流程变了，白开水都不行，最少一瓶冰红茶。”
有学生跳楼的消息没封住，很快六中高三的全知道了，其他学校也差不多。临近高考各个学校都很紧张，就怕这种消息传来传去，有本校生头脑发热也跟着冲动一下。
高考倒计时二十天。
听说四中和十三中砍了二晚三晚。六中领导更谨慎，索性连一晚和周六都取消了，一夜回到了刚上高中时的作息。
高考倒计时十五天。
气温忽然升高，经举手表决，班长用剩下的班费买了一箱冰棍儿。几个男生在门口舔绿舌头的猥琐样引起了教导主任的注意。集体吃冰的三班被骂一顿，好在转天无人拉肚子。
高考倒计时十天。
白金带了佳能相机，记录了一些很日常的“毕业照”。在唐许和叶云枫的怂恿下还去办公室采风，拍到了后来每次班级聚会都要被拿出津津乐道的社死画面。
高考倒计时五天。
下午课取消，学生可以回家也可以在学校自学。大部分人都选择呆在学校，或是默默刷题背书，或是去办公室请教老师，之前高涨的厌学情绪荡然无存。课间闲聊的人自觉去到走廊里，气氛和谐而宁静。
高考倒计时三天。
六中作为考点之一要提前清场，所有学生回家自学。唐爸唐妈不放心唐许自己在家，买了一堆礼物登门拜访，把儿子寄存在了叶家。
高考倒计时一天。
仨人买了四瓶可乐，先给陈飞扬上供，祈祷英语一百五；再给叶云枫上供，祈祷语文超常发挥；下午去了赵力伟家楼下，接受了伟哥强力的全科保佑后，一口饮下神力碳酸水。
“明天，嗝，别忘了把这瓶带给白金。”小区门口分别时，叶云枫把剩下那瓶可乐塞进了唐许书包里。
“放，嗝，心吧。话说，打嗝会不会把神力都打跑了？嗝！”唐许担忧道。
“不会，嗝，别乌鸦嘴。”尽管陈飞扬自认这是长这么大干过的最荒谬的事儿，他也听不得“丧气话”。
“此刻充满了知识的力量！”叶云枫感觉神清气爽状态特别良好，仿佛现在的天气并不阴沉，而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 too，甚至有种能和你们上一个大学的feel！！”唐许感觉更好，站起来狠蹬了几下。
“哎！注意安全！”
在陈老妈子的呵斥下，唐许的浮躁被压制，极其低调地骑回了家。
高考当天。
夜里开始下雨，早新闻报道着市中心的积水情况。陈飞扬和叶云枫在不同的考点，为了不在路上耽误时间，叶平陈慧兰决定各送一个。
第一天考完两人都没对题，也没交流考得怎么样。真正紧张的时刻是第二天，考试结束后学生回学校看答案、估分，家长们再根据估出的分数咨询老师，场面非常混乱。
叶云枫脱力地挂在连廊栏杆上透气，虽然他知道自己上北大的概率很低，不过真的没有超超超常发挥还是略有沮丧。
唐许估出了能上末流211的分数，唐爸不敢置信地跟着他又估一遍，唐妈差点儿喜极而泣，拉着陈慧兰的手一再表示感谢。
白金和白妈站在讲台旁排队，吴明在这样的环境里略显局促，他重重地拍着白金的肩膀，反复强调能考上大学就是好事儿。
陈飞扬估英语时，王莉现场批了他的作文，分数一出在场家长无一不羡慕，叶平和陈慧兰乐得见牙不见眼。
最让人叹服的还是赵力伟，依然十拿九稳。老刘表示，只要前脚查到分，后脚学校就打出横幅，还会有现金奖励。
高考后就是一个爽字。
狂睡傻吃疯玩了几天，去学校提交志愿。
其他年级还在上课，几人非常享受这种无所事事在楼道里闲逛的欠劲儿，特意先去高二的走廊溜达两圈，接受了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眼刀。
白金带着单反走到哪儿拍到哪儿，叶云枫也学着拍了几张，再一对比才发现差距：“你拍得真好，我感觉你挺有天赋的，怎么不学摄影？”
白金长叹一声：“没少因为这和我妈吵架。我说我不是学习的料，她不听，说如果我参加艺考就从家里滚出去，别指望她出一毛钱。”
“没事儿，大学不是可以蹭课么。”唐许宽慰道，“如果需要模特千万吱声，我愿意为艺术献身。”
陈飞扬替白金婉拒了：“不要断送别人的梦想。”
唐许不服，原地发作，有老师开门出来训斥，几人赶紧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