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会
其实消息发出去后，栾见殊有一瞬间的后悔。
她看了那两行字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摁下撤回键。
而下一秒，对面倒像唯恐她反悔似的，立刻乖乖巧巧回过来一句。
【别跑：好。】
栾见殊觉得自己这行为挺无耻的——
干嘛因为自己不开心，就想捉弄人家单纯的小弟弟呢。
她苦恼地双手抚着额头，睁开眼，瞥了下地上那近乎四分五裂的合同。
再拿起手机。
没办法。
谁让何知渺这时候撞到枪口上呢。
十几分钟后，栾见殊顺利回到家里。
也不知是心烦意乱，还是期待着别的什么。
她甚至差点在空旷的荒凉小道上飙起车。
感应灯将一片漆黑点映，栾见殊把高跟鞋放进衣柜里，换了双柔软舒适的拖鞋。
她倒了杯水，坐进沙发里就开始忐忑。
她想起篮球赛时周慕让她看的照片，何知渺严肃的时候，身上的荷尔蒙气息满满当当，几近溢出。
还有上次在他家庄园，虽然那天心情不是很愉快，但她还记得何知渺当天穿的西装挺括，身前系着的领带摇摇晃晃，垂下时，似乎能擦过她胸口。
栾见殊无奈摇头，在心里叹息。
果然，她的点一直没变。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栾见殊看一眼钟表，有点震惊他这么准时。
“谁？”
“半小时到了。”门外的人说。
她笑了下，嘴角扬起的弧度有些大，然后拉开门，话语被生生截断，“你倒是……”
楼道因为她出声而骤然亮起，何知渺挺直腰站着，光晕一下从他背后打过来，令人感到刺眼。
栾见殊从下到上依次扫过他结实的大腿，有力腰肢。
和再上面，隐约露出形状的胸腹肌肉。
是副好身材。
对上何知渺目光时，栾见殊还留意到他大概还穿了衬衫夹，白衬衣因此整齐贴在身上。
“很帅。”她双手抱起，欣赏雕塑一般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不断在他身上逡巡，“但是……”
何知渺肩背放松地垮了些，他竟然一瞬间觉得自己像被女王检阅、并且顺利通过考核似的，“但是怎么样？”
栾见殊朝他挑了下眉，补充问：“你有没有黑色衬衣？白色太纯了，不适合你这张脸。”
何知渺心里想你这个观众怎么这么难伺候，但今晚确实是大小姐的主场，便点头，回了句：“有，待会儿下来找我。”
“干嘛要待会儿？”栾见殊随意趿上双鞋，后跟都没来得及提，拿着手机便关上了门，“我又不会偷窥你换衣服。”
“那可不一定。”何知渺走在她前面摁下下行摁键，他转身，嘴角很轻地勾，在忽而变暗的头顶灯光下恍若完全藏匿。
栾见殊恍惚听到他似乎靠过来一点，呼了口气，在她耳边似笑非笑——
“万一，你又要画下来呢。”
眼前明亮时，她看到何知渺拦住大敞的电梯门，确保自己进来后，才在密闭的空间里接着道。
“脸就算了，我的身子，可不能随意被别人看到。”
栾见殊对他这担忧感到挺无语的，她没想到这人是怎么顶着一张攻击态势强烈至极的脸蛋，道出这么纯爱的言语的。
正好电梯顺利抵达八楼，何知渺开了门，弯腰在鞋柜里翻找。
两秒后，栾见殊再次打量他蹲下、朝向自己的身影。
只见他肩背平直得像伸展的鹰，满是腾飞跃空的力。
也不知道谁最后能将人驯服。
把她上次来时穿的拖鞋放到她脚边，何知渺擡手挡了栾见殊视线一下，笑得皱起一边眉，“哎，有没有人说过，你这眼神很色，像狼一样。”
栾见殊跟在他后面进了屋，她对这方面倒不遮掩，便大大方方地说：“我平常，碰见那些比较帅气的男明星，也会这么看。毕竟，谁不喜欢视觉享受。”
听见这话，何知渺也莫名来了兴趣。
照明灯全部打下，他将袖口上的一颗纽扣轮番解开，直直站在栾见殊面前。
低垂的眼里，眸色很沉。
“那我呢？”
“你？”栾见殊手臂伸展开，随意搭在沙发上，露出的微笑在别人看来像“嫖客”一般。
而她对面正站着的男生，就是万众瞩目、且吃醋争宠的那只“鸭”。
栾见殊笑，说：“你都说我眼神不对了，那肯定是好看的。”
何知渺擡手把系紧的领带扯开，动作算不上轻，他脖颈因此一下暴露在场下的唯一观众面前。
“是此时此刻，还是一直以来？”
这无疑戳探对方最真实的内心想法。
偏偏栾见殊就是不喜欢将心全部掏出来。
她张张唇，看起来非常敷衍地回了一句：“你忘了，刚认识的时候我就说过了。”
何知渺没继续说什么，他看到了她眼里的犹豫和躲闪，敏锐察觉到，比起纯情小男生，她更习惯在成熟的男人身上留恋目光。
挺好的。
他起码认为，自己稳重起来，也挺有魅力的。
等等。
何知渺醒悟过来一般。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代进去。
栾见殊手指随意在沙发上摩挲时，再擡头，正好瞥见何知渺大步离开的身影。
然后，主卧门被不知道是一阵风，还是他一股不小手劲，砰一声关上。
她歪着头，也没去在意这个。
无聊地转了会手机，栾见殊起身，在他收拾干净的客厅里溜达。
电吉他已经被通好电，安静地放在黑色高脚凳一边，亮眼的线条似乎将这深邃黑夜悠悠点燃。
栾见殊没弹过电吉他，也怕不知轻重地拨一下，会把今天的“演奏会”毁了，就控制住自己，没敢下手碰。
他家电视机旁竖着个形状挺有趣的斗柜，上次来时还没有，看来是这几天新添置的。
电机柜上还放着个没有盖子的白色小盒子，栾见殊蹲下身，望见一沓的名片，里面可能也夹杂着健身卡、贵宾卡等其他卡别。
粗略扫了眼没什么吸引目光的，她站起将要离开。
但收回眼时又随便往下一瞥，栾见殊就看见还有一张特殊的小卡片。
被单独放在了盒子最后面一格。
有点孤零零，又像独一无二，值得专门让它占用一块不小位置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