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玩
时而明亮时而晦暗的光点恍若被摁下缓速键,何知渺说下的每个音节都在耳边重复、回荡。
心门像被狠狠撞了一下。
里面的牢固城墙正被炮火疯了一般重轰。
栾见殊擡眼,掩饰什么似的,歪着头疑惑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何知渺不急不缓地望来一眼,漆黑眸子像今晚黑夜中唯一跃动的流星,持续不断地闯入她眼里,试图要得出些什么。
片刻后他摇摇头,倒也不执意在这问题上纠结,就淡淡说了一句。
“你明明听到了。”
栾见殊勉强扯出的笑意僵在脸上。
她短暂地,说不出话了,视野全被他方才失落委屈的神情侵占。
他这是……
在干嘛?
心里迟疑着,栾见殊眨了下眼,直起身刚要出声询问,何知渺修长手指下第一个拨出的音便用实际行动,生生切断了她的意图。
演奏者什么都没说,再直白不过的歌词开始跟随乐声敲击耳膜。
偏偏他面无表情,恍若一切如常地发生着。
栾见殊听了前面几句,原本定格在对面的视线就赶紧挪开了。
何知渺弹这首曲子的状态完全和上次不同,他手上动作分外流畅,垂落的微分碎发虚空挡住他些许眉眼,又在间隙中悄悄显露出来。
严肃抿直的唇线中全是沉默的认真。
栾见殊不敢想象何知渺练这首曲子的时候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他需要循环多少遍,才到如此娴熟的地步。
至于其中歌词,他会不会已经烂熟于心。
天。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说是色/诱,就一定要选这么露/骨的音乐吗?
听起来怎么咂摸怎么像是大胆极了的求爱。
栾见殊皱着眉头,迷茫地抿着唇。
她的意思,她自认为并不隐晦——
无非就是仗着好玩开开玩笑。
他这么聪明,不会看不出。
所以,他这贿赂方式,应该是认真的?
那可真是……
非常卖力了。
一边想着,栾见殊端起水杯喝了口茶。
然后擡眼,瞬间没有一丝征兆、却又在意料之中的,对上了何知渺一点儿不移开的沉沉目光。
幽暗的环境中,激情缠绵的歌词,恍若变成燃烧气氛的加速弹药,砰砰砰在两人并不遥远的距离中静静乱窜。
何知渺在炽烈坦荡的世界里却是淡淡勾起唇角,手指踩着鼓点进入,就这么持续不停地、紧紧盯过来,浓长的睫毛偶尔下垂,随即迅速擡起,半点让她喘息的空间也不给。
栾见殊有点搞不懂他这样。
也着实感到吃惊。
什么嘛。
之前他说过的高中壮举一定是骗人的。
栾见殊合理猜测他那是为了永久杜绝上台表演,才想出的一招。
毕竟现在他这太过厉害的技术,她不相信几天就能练出来。
音乐逐渐进入最后一段,何知渺熟练地将手指顺滑拉出。
动作间,他身前风光跟随力道在薄薄的面料下现出一道模糊轮廓。
栾见殊眉头一挑,心思终于像被释放出来,她漂亮的红唇缓缓勾起,方才还拧紧的眉眼悄然含上潋滟韫色。
整理好在空间与时间中乱飞的纷杂思绪,栾见殊静默地用眼睛扫了一会儿,最后起了身。
何知渺看她细直的长腿一伸,轻而易举踏出了气球形成的圈套。
然后跟随节奏摇晃身体,盘绕到了他身后。
浅浅弯起唇,何知渺手上动作不停,甚至故意引气氛进入高/潮似的,最后两句重音跟随他起伏的胸腔与淡然笑意,猛地飞出来。
渐渐隐晦在骤然静谧的空间中。
仰起头深深呼出口气,流动的血液都畅通了。
感受着那在自己身上凝聚的视线,何知渺稍稍向后偏了下头,轻声说。
“我弹完了。”
“嗯。”
栾见殊依旧站在他身后,目光饶有兴趣地在他宽阔肩背,跟充满情/色意味的黑色皮带上留恋。
她看着两根系带中间被打起的结,很想伸手去扯。
但这个时候,在这种令理智太容易崩开的情形下,栾见殊觉得还是要收一下,游戏玩脱了就不好了。
便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擦过何知渺肩膀时,有意在他耳边停顿一下,温声点评着。
“比上次更好了。”
看到她坐回沙发里,何知渺将电吉他放下,一条腿踩着高脚凳晃,另条腿则用脚尖点着地板,亮着瞳孔采访客户体验:“那您,还算满意吗?”
“满意。”
栾见殊自然点头。
她承认刚才挺享受的。
无论是眼睛。
还是耳朵。
何知渺勾了下唇,也不想继续磨蹭了,就开门见山地,直接开口问,“那你想好了吗?”
经历了环越这事。栾见殊当下简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端起花茶,把杯口放到唇边,垂下眼睫,很明显进入了一副思考的状态。
看她若有所思,何知渺起身去餐厅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然后倚上桌沿,转过身重新望回去。
栾见殊静下心来认真思索的时候,周遭会跟着她头顶上的气压变得很冷很静,仿佛那小小一圈,只有她在闪光。
那平常总是扬起的微表情也在徐徐往下落,轻易地,就彰显出一种威慑性极强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