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
难以形容听到这句反问的第一秒，自己身体里的爆炸情绪是如何涌动的。
仿佛是挣开了线的风筝，飘飘然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逛。
但那根隐形的线，实际上就抓在栾见殊手里。
她操控着他的方向。
她想让他放，还是收，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何知渺只觉自己，才是被对面这个没怀好心的人钳制了。
她的一颦一笑，甚至只是这样含糊至极的一句话，几个字，就能让他情不得已地跟着热，跟着冷。
“很想。”何知渺尽量平复着呼吸，低头去看她纠结弓起的指节，“特别想。”
感受着手背覆盖上的滚滚热源，栾见殊睫毛骤而像受到刺激一样剧烈颤了下。
她绷紧唇线意图撒开手，可何知渺手劲着实不容忽视。
他就这么紧紧地，卑微地想从她嘴里得到些甜头。
“很难吗？”
他缓声问。
栾见殊擡起溢满水汽的琥珀瞳孔，望着他。
何知渺原本不大想逼她，但架不住心里情绪方才一下开了头。
他想说。
要你承认，要你不再嘴硬，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
然看到栾见殊此刻红透了的耳根，和委屈巴巴、沉默着求放过的面容，他瞬间止住喘/息。
只能低眼。
举手投降。
栾见殊不知道他脑子里现下在想的小九九。
她承认，方才她问的那句话没再是胡言乱语。
而是深思熟虑后才想要做的一件事。
然听到这句话的何知渺俨然情绪不对劲了起来。
他眼睛很烈，仿佛藏着一簇足以烧透她的火，下一秒就要穿破他的神智，放肆地蔓延到她身上了。
一时间，她退缩了。
或者说，短暂地，想将他对她的情感，拉开一点。
“我不知道。”
颤了下睫，栾见殊说。
见到她恍若一下又收回的情绪，何知渺很轻地蹙了下眉。
他直觉好像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又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紧接，栾见殊动了下手指，示意她真的想吃饭了。
何知渺不大甘心地松开手，见到栾见殊以极其龟速的速度，一寸一寸，挪出了他手下形成的笼罩中。
有点欲擒故纵的意味在。
他擡头看了她一眼。
栾见殊的神情很正常，微微泛红的耳朵在以相当稳定的状态恢复成本来颜色。
她五指紧紧握了一下，似乎在捕捉他在那处肌肤上留下的温度。
一切的一切，与寻常无异。
气氛却在转瞬之间，登时变成了上下颠转的模样。
何知渺紧紧盯了她一会儿，这一次，忽的感觉，自己被栾见殊完完全全压制住了。
且，毫无反手之力。
两人沉默地吃了半晌，终于收拢起落寞情绪，何知渺开始往栾见殊碗里夹肉。
栾见殊看着她碗里堆起来的一座小山，提醒他：“我饱了，别再给我夹了。”
“还不够。”何知渺面色如常，甚至听了，又一把夹起来好几块，将要伸长手臂。
“真的不用了。”栾见殊身体后倚，将碗护在自己怀里，“我得注意形象。”
“你现在上镜够漂亮了。”何知渺直接把菜再一次往她那边推了下，紧接用最平淡的语气道，“不要再减肥了，我心疼。”
看着他平静面容，栾见殊动了下唇，没说什么。
在接下来的短暂静默中，她利落地把那些肉吃进嘴里，然后将碗筷放在一边，起身走向客厅。
“待会你吃完，来看个文件。”她坐到沙发里，得到他应允后打开茶几上放着的工作笔电，问，“密码多少？”
何知渺喝了口水，回：“nnu0806。”
“我没记错的话，后面数字是你生日。”栾见殊依次输入，前面三个字母先是输了大写，发现不对，又输入小写，才将他的电脑解锁，“那前面的三个英文字母，是什么意思。”
何知渺抽出张纸巾擦干净嘴，顺势将垃圾全部打包起来，向她走来，“对你来说，应该很好猜。”
栾见殊正忙着将U盘插上连接口，没仔细去听他话里的意思，“不知道，不是我名字的首字母啊。”
“那有没有种可能……”
沙发因为何知渺坐下的动作下陷一块，他有力的大腿稍稍碰了下栾见殊并起来的白皙膝盖，猝不及防的一下，“是你名字的尾字母呢。”
裸/露肌肤相触带来的一丝战栗使栾见殊赶紧往右边偏了下身，她飞速地眨了下眼，指尖操作着，却是淡淡回了个：“奥。”
撑着脑袋歪头盯，何知渺对她现在就在看得清摸得着的眼前，仍感身心无比愉悦。
他用骨节分明的指敲了下额头，然后放下。
随之向前倾身，整个人往正打开文件的屏幕上靠。
“这什么？”何知渺瞄了眼屏幕上方的标题一眼，扭头看栾见殊，意外道：“你写的？”
“嗯。”栾见殊将电脑直接全部朝向他，随即向后靠上沙发，悠闲地扬起眉梢，说，“只是我的一点浅薄建议，你大概浏览一遍吧。”
何知渺宽阔的脊背霎时朝前微弓，并用一只手在面盘上操纵页面缓慢下移。
刚开始他没以为这是件正经事，但看了前面几行，眉宇间的惬意慢慢就被收了起来。
栾见殊窝在灯光黯淡的角落里擡眼，看到何知渺把电脑放到他腿上，神色认真地开始一条一条浏览下来。
她双手抱在身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身旁男人的冷峻侧脸。
很帅气。
尤其因为工作时皱眉的样子。
跟他平常的温温柔柔，相当不一样。
反差带来的强烈刺激直冲视网膜。
抿唇扯了下嘴角，栾见殊忽然觉得自己跟那个小男孩并无二致。
面对喜欢的人，总是忍不住想上去碰一下。
或者。
重重地亲一下。
咬着唇迫使自己从光怪陆离的世界里逃离出来，栾见殊拿起手机刚想打开个音乐播放软件，结果发现电量已经所剩无已了。
“你充电器在哪？”她轻声打破周遭宁静，说，“我手机没电了。”
“在卧室的床头柜上。”何知渺已经将文档滑到了第三页，“你进去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