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坊的浓烟像条灰黑色的巨龙,十里外都能看见。苏御等人快马加鞭赶回时,只见匠人们灰头土脸地在废墟里扒拉砖块,李铁锤抱着半截烧黑的蒸汽机残骸,蹲在满地碎木片里直掉眼泪。
“全完了...三个月攒的零件啊...”他粗糙的手掌抚过焦黑的齿轮,指缝间漏下细碎的炭末。
白雨晴一把揪住巡城御史的衣领:“说!到底谁干的?”
御史缩着脖子直往后躲:“火、火是从棉纺厂烧过来的,据说是女工操作不当......”
“放你娘的狗屁!”阿青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她左手臂上狰狞的烧伤疤在夕阳下泛着红,“棉纺厂昨儿就挂了检修牌,连个耗子都没留!”
苏御眯起眼,目光扫过还在冒烟的断墙。“系统,扫描火场痕迹。”他在心底默念。
【检测到三处火油泼洒痕迹,燃烧顺序呈扇形扩散,系人为纵火】
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时,苏御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玉佩——那是他和系统连通的暗号。转头看向工部方向,朱漆大门在暮色中像道血口,隐隐透着股阴鸷。
临时搭起的竹棚里挤满了人,匠人们的汗味混着烧焦的布料味,熏得人眼眶发酸。李铁锤“咚”地把工具袋砸在木桌上,震得半碗凉水晃出波纹:“这活儿没法干了!上个月断水,前儿个偷图纸,如今直接烧厂子!”
“可不是咋的!”阿青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三寸长的疤,“我妹就是被他们故意派去修漏瓦斯的机子,如今坟头草都半人高了!”
苏御敲了敲桌角:“所以,你们想怎么办?”
人群突然静下来。年轻的铜匠小顺攥着袖口,喉结滚动半天才开口:“王爷...咱们能不能自己办厂?不伺候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家了!”
“自己当老板!”有人跟着喊,“赚多赚少都是自个儿的,省得被克扣!”
谢道韫指尖划过腰间的《齐民要术》抄本,眼睛亮起来:“魏晋时便有‘匠社’互助之说,若能聚工匠之力......”
“这叫劳工合作社。”苏御嘴角扬起笑,“系统,调合作社运营资料。”话音未落,脑海里已涌进密密麻麻的文字,他迅速捡重点在纸上画了个框架图。
工部衙门里,王侍郎正翘着腿哼小曲,拇指摩挲着翡翠扳指。突然衙役跌跌撞撞跑进来,鞋跟在青砖上磕出急促的声响:“大人!大事不好了!那些匠人......”
“又闹工潮?”侍郎眼皮都没抬,“让城卫营去砸了摊子,抓几个领头的关几天——”
“不是啊!”衙役嗓子都劈了叉,“他们在朱雀大街支了招工棚,说要办什么‘工人自营’的纺纱厂!还、还说百姓都能入股当东家!”
“当啷”一声,翡翠扳指滚落在地。侍郎猛地站起来,茶盏被袖角带翻,滚烫的茶水泼在官服上都没知觉。窗外传来百姓的欢呼声,他扑到窗边望去,只见朱雀大街被围得水泄不通,匠人们举着写有“入股五钱,年底分红”的木牌,竟有不少妇人抱着首饰匣子在排队。
“反了反了......这是要挖朝廷的根基啊!”侍郎额角青筋直跳,指甲深深掐进窗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