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递了一颗糖给我:“你说了我会有麻烦的,你也会有,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你懂吗?”
我摇摇头:“尽说成语,我等下回去翻词典看看。”
想着毕业后要去父亲那里上学,我不由得好奇凤凰会去哪里。
“凤凰,你高中会继续留在这边上吗?”
她摇头:“目前还没有计划,到时候再看看。”
什么叫到时候再看看?
“凤凰,我希望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如果高中真要分开了,估计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再见了。”
她笃定的说:“只要我想见你,在哪都可以,你信不信?”
我才不信,她把自己当神仙了呢!
“不信,世界那么大,我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从这个镇到那个镇这么远,你要是真离开了,我上哪能找到你?”
她摸摸我的头安慰我:“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现在说再多都还为时尚早。”
我点头:“好像很晚了,我们先回去吧?”
她站起身伸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我们一起往家里走去,一路上星星点点,我紧握着她的手心里升起浓浓的欢愉。
到家才发觉已经十点多了,四姑妈让凤凰留宿,我想着她说自己不是女生,却又经常跟我一起睡,真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由于成季表哥去了县城,桂花搬去了他的房间,我独自拥有了一间房。
凤凰躺在我身边,我想着她刚在说的话,心里不安分的想逗她,便伸手去摸她的胸口处,摸着摸着手试探的慢慢下移,不料被她直接一把抓住放到了外面。
她生气的低声吼我:“好好睡觉,你再这样我起身回去了啊?”
她说的很严肃,我只能乖乖的缩回手转过身自己睡,不再理她。
第二天上课,一切又回到了正轨,我照例整天腻歪着凤凰,像个连体婴一样赖在她身边。
这样的日子别提多幸福了,让我以为人生照着这样的日子过下去就是一辈子,殊不知人生不像火车的站点,只要按照你所需要的轨迹行驶就可以到达。
今年,初一班级来了一个长相白净身形修长的男孩子,早操的时候被小艺第一时间就瞄到了。
她一散场就冲着我们说她碰上真爱了,接下来的操作就是每天写情书找人牵线搭桥。
这一年我们要冲刺中考,音乐体育美术这些课都被主课老师借走了,然后是做不完的作业。
我们经常聚集在凤凰家做作业,唯独梅子一人没有参加,她说念完中学就不念了,要去沿海城市打两年工,然后就回来结婚。
对于她这个决定我们选择了尊重,毕竟每个人都有为自己人生做决定的权力。
桂花为了可以跟我一起去父亲那里上学,也收起了以前的玩心变得更加认真努力。
只有小艺的行为我不理解,她每天人跟我们坐在一起,心却飘到那个新生的身上了。
随着冬季来临,大雪再次覆盖大地,新年的到来让我们一家人再次团聚,辞旧迎新的喜庆一过,我又平安的度过了一年。
新学期再次来临的时候,大家又聚在了一起。这时的小艺,已经和那个叫做朱科城的成了定亲的关系。梅子照例混日子,只有我和桂花还在拼命的做题。
今年种下庄稼后,三四月里愣是没有下一滴雨,老人们都说今年的年头不好。
开学不久便传言有地方发生了疫病,听大人们说叫‘五号病’,传染给猪和家禽之类的,搞得四姑妈她们也都忧心忡忡的,毕竟周围人家都是牛羊养殖大户。
后来听说外省爆发了更严重的疫病,从外省回来的年轻人都被叫到派出所去备案隔离,我们也被学校强制要求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不能去城里逛,不可以随便串门。
这样的规定倒也没有影响,大家依旧埋头备考。
可能处于边缘地带的我们,无法去体会那些受疫情影响,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们,和无数扛起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的无名英雄。
这场疫情对我们来说离得太远,我们只能听说,却没法去感受那种无助与恐慌。
夏天悄悄来临,气候慢慢变得炎热起来,随着老人门口口相传的涨端阳水开始,天像是被孙悟空的金箍棒捅了一个窟窿一样开始没日没夜下雨,人们在忙着蓄水的同时又开始担心起来。
中考随着端午的结束也慢慢到来,玩的好的同学们偷偷瞒着老师买了大曲二曲一类的酒躲到小山坡上一醉方休。
彼时的西南山区,家里有条件送孩子上高中的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中学毕业,十五六岁就开始往沿海地区跑了。
他们比城里孩子更早一步开始步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打工。靠自己养活自己,顺便娶妻,嫁人,成家立业。
我和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关在教室里谈心,大家畅所欲言说着中考后的打算。
梅子按照计划去沿海打工,等闵俊风上完高中考上大学就结婚。看得出来她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她觉得这样的人生很幸福。
小艺一脸的憧憬,她抬头看着我们。
“我不去城里上学,会留在这里重新上初二。”
我对她的选择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这样选?初中毕业了又回去上初二?
“你这样不是等于白白浪费时间吗?正所谓一寸光阴一寸金,两年的时间何其珍贵?”
她露出甜甜的笑:“我要等朱科城,我们在一个班上学,等他毕业我们就结婚,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我呆呆的看了她半响,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了一个男生竟然做到这个程度。我始终不明白她们坚持的爱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爱情有这么大的魔力,可以让她们完全放弃了自己,一心守着另一个人。
桂花拍了我一下,笑眯眯的指着她自己。
“跟她们比我是不是正常多了?我不会为了荣彩惠放弃去舅舅那里上学,我还是很有自我的。”
我看看她,可能她跟梅子和小艺比起来算是最正常的一个了。
梅子则好意劝我:“宝玉,你要明白,做为一个姑娘家,一辈子要走的路无非就是嫁人生子,平平安安守着男人孩子过一辈子,你也要趁早为自己多做打算。”
真的是这样的吗?可我现在一心只想好好考试,然后上高中,考大学,然后呢?没有然后,目前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而已。
我转过头问一旁安静聆听的凤凰:。
“凤凰,你呢?”
她仰起头,优美的脸部线条让我分外羡慕,她浅浅的笑了,低头看我。
“你去哪我就去哪,怎么样?”
我一听这话,激动的直接跳到她身上,她赶紧嫌弃的让我下来。
桂花看看我俩忍不住打趣我们。
“你呀,也就凤凰的想法跟你一样了,不然你得有多孤独?你是不是把凤凰当成亲妈来依赖了?把我这个从小跟着你的书童都抛弃了。”
我回头看她:“你怎么能说凤凰是我妈呢?她那么漂亮,要是我妈把我也生的这么漂亮,我就算死也值了。还没说你呢?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
桂花洒脱的摆摆手:“我不想考虑那么多,先考试,能去舅舅那里再说。至于结婚嘛,至少得达到年龄才行,我不想早早就当妈妈,想着就累。“
临近考试,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说我名字跟户口本对不上。
这时我们这里上学报名都还不需要户口本这种东西,都是直接说名字就可以报。
而这一年当地开始强制执行义务教学,很多没上过学的小孩子被按照户口上的适学年龄安排到了学校。
因为参加中考,学校要求用户口上的姓氏名字,不然以后上高中可能连名都报不了,更别说另作其他用途。
无奈我只能按照户口把名字改成了金水仙,石宝玉这个名字从此成为历史。
我一回到教室,改名字的事就提前一步被传了出来。几个捣蛋的男生就开始拿腔拿调的唱起了水仙花,说林妹妹没有了宝哥哥,宝哥哥变成了水仙花,并追问我的俊臣在哪里。
凤凰好奇的拉着我问:“俊臣是谁?”
这时一边的闵俊风解释:“邱俊臣是歌剧‘水仙花’里的歌女水仙的爱人。”
凤凰似懂非懂的看向我,我只能慢慢跟她解释。
“就是小时候听的一个故事,水仙和她的妹妹相依为命在一个歌厅里做歌女。后来认识了富家少爷俊臣,并和他相爱。可是遇到家人的反对分开了,水仙生下孩子就死了。”
我讨厌这个故事,为什么俊臣没有来救水仙,为什么他的家人要拆散她们?也不知道当时爷爷干嘛给我起这么个名字,搞得我成了当时的笑话。毕竟我们这一代人都听过水仙花的歌剧,而且结局还是个悲剧。
我向凤凰承诺,说:“你要是喜欢,等我回家找找看,磁带要是还在我就放给你听,不过现在都买有画面的了,没有人家还有录音机和磁带了。”
想着以后还有凤凰陪伴,我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临近考试头两天我干脆吃睡都在她家,她也依着我。
我们也算是同床共枕了差不多三年的岁月,说真的,我对她的依赖比桂花还要多。
考试来临的时候,我们都带着别样的心情走进考场,同学们也都被分散的七七八八,换了其他学校的老师来监考。
我心里紧张,但还是忐忑的做完了所有题目。
考试持续了四天,最后一天出考场的时候,我跑到操场边的小树下乘凉。陆续等来了我的小伙伴们,大家都谈着自己的发挥是否正常。
此时的我还是有目标有向往的,所以我并不觉得迷惘。
凤凰说休息一天她就要回老家了,这次离开会很久。我让桂花告诉四姑妈凤凰要回老家的事,我想多些时间陪陪她。
晚上躺床上,我好奇的问凤凰:“凤凰,你爸是什么样的人?”
我对父亲也挺好奇的,只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相处和理解,凤凰也跟她爸分开了,是不是跟我一样。
“一个很好的人。”
“哦”凤凰显然不愿意多说,我便不再问。
想着我们能相处的时间没几天了,我侧身抱着她,呼吸着她身上的香味。
可能就像桂花说的,我不知不觉间把她当成我妈来依赖了,毕竟我的记忆里没有妈妈这个角色,她比我长三岁,又总是对我照顾有加。
“凤凰,你能不能多说说话?”
“为什么?”她问我,许是不理解我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