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艺怕我不信,又补充一句。
“她那时候也会大晚上去你姑妈家找你,反正你俩走得太近了。近到我都觉得有点不正常,不像一般的小姐妹那种了。依我看你俩以前肯定就决定在一起了,不然为什么现在凤凰一回来就追你。”
小艺这要命的分析把我直接搞蒙,我真的才那么小就有喜欢的人了?还跟他那么亲密?这也太早熟了吧?我一时没法接受这些。
第二天回到四姑妈家,她拉我过去说有话跟我说,我坐到她身边,她郑重的跟我说起了定亲的事。
“宝玉,如果你愿意过来伺候我,我便立马打电话让你安宇表哥回来给你俩定亲。”
她见我一急眼伸手安抚我。
“你听我说完,你也马上十六了,现在定亲,你想上大学就上大学,不想上的话就在家玩两年再结婚。如果你不喜欢安宇,你爸也说了,雷家小二是个好孩子,姑妈帮你去提亲。”
四姑妈都在想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逼着我定亲?难道人生除了定亲就没有其他事可以做了吗?
她突然一改之前的语气严肃的跟我说。
“你是不是还想着饶家那个孩子?桂花说他现在是男孩子了。你要想清楚,就算他做了手术变成男孩子,他也有可能没有生育。宋医生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你若嫁他可能以后连个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人一辈子没有个孩子能行吗?你一定要想清楚。”
我烦躁的闭上眼,我不过才十六岁,我不想考虑那么多。现在雷毅放弃我了,凤羽又刚好喜欢我,而我又刚好想谈恋爱。
我还想上大学,我还想全世界去旅游,去唱歌比赛,去影视城当龙套体验生活。
我还有很多新鲜的事情想去尝试,为什么非得现在就逼着我定亲。况且安表哥跟我已经说开了,我们都不适合对方,为什么还要将我们捆绑在一起?
我第一次忤逆了四姑妈的好意,独自一人按照小艺说的地址去找凤羽。
破旧的大铁门屹立不倒,围墙上的玻璃上布满了灰尘,曾经那栋空荡荡的楼房此时已住满了人。
我记得这里的楼房却唯独想不起凤羽,由于住的人多,大门没有锁而是直接敞开着。我径直走进去,听到小狗的叫声,小孩子的嬉闹声,大人的吆喝声。
一楼的第一间?场坝中间被住户栓了很多绳子,上面晾满了各种花色的衣服床单。
我掠过衣服慢慢走到门边,门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并顺手把门关上。
透过窗帘的光弱了不少,但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到屋里的一切摆设。客厅的沙发桌椅和家具都用透明的塑料膜裹起来了,看样子是为了防尘。
就一间卧室,我推门进去,凤羽像具尸体一样僵直的躺在被子上。我心想这么睡也不怕感冒,而且他还睡得挺沉。
我蹑手蹑脚靠进床头,睡着的他给人感觉很安静,我一度猜想他是不是死了?不然怎么会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思及此竟傻傻将手指伸到他鼻子
突然,他伸手一拉一个翻身,我被他用被子裹了起来,正在我想发火骂人的时候,他霸道的气息瞬间占领了我的呼吸。柔软的唇触碰到我,让人羞耻至极。
我用力挣脱又被裹着动弹不得,他一双眼睛笑的眯在了一起,完全不顾我的反抗,肆意的掠夺属于我的空气。
我承认我是对他有意思,我贪图他的美色,但我不喜欢他这么粗鲁的对我。
他得逞的放开我,我坐起身不停的擦嘴巴并埋怨。
“大早上的你刷牙了吗?就这么亲我?”
他竟调戏我:“你之所以挣扎是因为我没刷牙,而不是因为我亲了你?”
我一时感到羞涩,不知该怎么回他。
他笔直的坐起身子回头看我,认真告诉我。
“我昨天和余东说了,我是男的,不可能跟他履行那个荒诞的承诺。”
那余东不得伤心惨了?那家伙心心念念几年的凤凰,还为了她如此努力上进?如今美梦化为泡影他该作何感想。
想着下午要回家,和四姑妈也因为定亲的事闹得不愉快,现在跟凤羽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一个头两个大。
“你是不是要回村子?”凤羽突然问我,他怎么知道我要走?
他不以为然。
“余东告诉我的,你在镇上住姑妈家,回乡下跟爷爷住,你有很多的姑妈和表哥,而且我差不多都认识。”
“看样子你俩还聊的挺投机啊!”我忍不住打趣他。
他不屑的哼哼。
“男人嘛,说开了就好,我答应以后把他当兄弟。还有,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我一听直接反对:“这可不行,你我没名没份,人家会说闲话的。”
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也不太懂事,但现在我能分清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
我说完就起身要走,他一把拉住我。
“你说不行就不行吗?我偏要去,而且我以前也跟你去过,为什么现在就不行?”
我甩开他的手生气的问他。
“那你说说为什么我病的快死的时候你没有来见我?还一走就几年了无音讯?我已经记不得以前的事了,你不也一样?时间太久了,我们都变了,我现在需要属于我自己的私人空间。”
我此时的心理是矛盾的,我心悦凤羽,但我似乎更在意别人怎么看我。
而且四姑妈跟父亲都明显不看好他和我的将来,我已经受他们的左右,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只用一根筋去思考和衡量感情的小孩子。
当天下午我和桂花,金健霖在镇上拦了去乡下的面包车,这一趟路费一个人才五块。
我在车上看见余东站在临街二楼阳台上,身边还有雷毅和凤羽。
三人见了我们,雷毅扬起手很自然的跟我们打招呼,余东也是一脸笑意,只有凤羽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想他是生气了,心里也因此很不舒服。
回到村子,桂花直接回她家,就剩我和金健霖拧着大包小包的往屋里赶。
爷爷见我们回来分外高兴,又要起身给我们做饭,我赶紧放下东西去帮忙。
爷爷年岁已大却独自守着这空荡的大瓦房独居,守着他的那些牛羊群。我不由得生出一丝浓浓的愧疚,他养育我长大,我却未能一直陪着他。
当晚很早就睡下了,次日一早起来便带着金健霖到处逛,他已经上五年级了,身高也赶上我了,长得还很好看。
村里叔伯婶子们见了他都围着一通夸奖,让他体验了一把众星拱月。
我俩去桂花家玩,两个大表哥一个已经在外地工作了,一个说要回来当兵。
成季表哥倒是一脸的春风得意,他去年考上了大学,说是当下最热门的It专业,为此还买了一个笔记本电脑。
桂花跟他争抢还吵起来了,金健霖嘲笑他俩没网还能吵起来,又不能玩游戏。
下午王大妈来五姑妈家照鸡蛋(农村孵化小鸡时需要去邻居家用普通鸡蛋换受卵鸡蛋),一进门就注意到我们,她激动的拉着金健霖说他脖子的绳子是她栓的,金健霖礼貌的跟她道谢。
等注意到我,她朝着我脖子瞅,我只能掀开衣领给她看。
“王大妈,我的绳子早就没了,现在什么都没带,我现在身体很好了,小时后多亏您照顾,以后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王大妈立马热情的挪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
“来,让大妈好好看看。”
她两眼泛光的仔细打量我,然后转头对五姑妈说:“宝玉这真的是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啊?”
五姑妈也附和:“当时医生都说活不成了,让我们带回家等,我真是心疼死了,哪成想她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
我听着她们闲聊,回想着当时生病的事,王大妈突然问我:“你那个宝贝坠子呢?怎么不好好带着?”
那个吊坠?好像在包里吧?
“取下来放着了,都这么大了不带也没事。”
王大妈又叮嘱我:“你那个坠子要好好放着,有钱都买不到的好宝贝。”
我听了乖乖的点头,王大妈前脚一走,金健霖就拉着我问。
“姐姐,我这个什么时候才能取掉?我经常被同学笑,每次洗完澡都湿湿的粘脖子。”
成季表哥一听立马附和:“我也想问什么时候才会自己掉?金健霖说的是实话,洗澡的时候是真难受。”
他俩这种感受我深有体会,毕竟我可是戴了十几年。
对了,想着王大妈刚走,我应该让她帮我弄几条这种绳子送给雷毅那家伙,免得他被女鬼骗了。
于是我和桂花,金健霖三人又一路风风火火的赶往王大妈家。
王大妈家住在村子下围最靠下的位置,由于是一路下坡,我们不消十分钟就到了。
她家院子是一米多高的泥巴围栏,围栏的门是一些手腕粗的木棍钉成的。我们刚走到门边她家大黑狗就开始狂吠,她小闺女出来给我们开门。
“宝玉你怎么来了?”她一边把狗拴起来一边问我。
“三姐,我想找王大妈帮我弄几根绳子。” 我立刻说明来意。
她将我们请进屋子,我打量了一番,就她一个人在家。
“我妈出去照鸡蛋了,还没回来。”
她家的屋顶横梁上被常年烧柴火熏成了黑色,油亮发光聚成一滴滴的珠子和尘絮。那些黑色的油珠子给我感觉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样,火炉边上烤着吃剩下的土豆和玉米粑粑,火炉上方的架子上杂乱无章的堆放着各类干货。
想不到如此能干的王大妈家里竟是如此的脏乱不堪。
我第一次到王大妈家,桂花也是,金健霖一脸震惊的伸手拉我,我拉着他在炉子边坐下。
三姐倒是很热情,立马又去拿了好多生土豆放火上烤,说是招待我们。
三姐是个老实人,听说是小时候长天花发烧出了问题,虽说有点迟钝,但还是可以照顾自己。因为一直没有媒婆提亲,王大妈便一直留在身边养着了,把她当成自己手艺的唯一传人。
坐在不到一尺高的小凳子上,我们几人相对无语。直到土豆已经熟透,王大妈才提着竹篮回来。
跟我们打过招呼后她又开始找适合孵蛋的母鸡,搭窝,孵蛋。全部搞完天差不多黑了,她洗干净进屋就开口责怪女儿。
“三儿?为什么不做饭呢?你就让她们吃土豆吗?”
我赶紧打圆场:“我们想吃土豆,你别说三姐,我们在家天天都是吃饭,难得烧一次土豆呢。”
王大妈也没真计较,一听说我是来找绳子,她让我等等,立马就去了耳间里面翻翻找找。
好一会才拿着一堆颜色漂亮的丝光线团出来,她搬来椅子,将线的一端固定在椅子上,自己坐在小凳子慢慢的编起八股绳来。
我一直以为她是直接在街市上买来的,没想到居然要这么辛苦编。
我主动要求跟她学,她又去拿了一份出来慢慢跟我讲解怎么编,编的时候还要叫那个需要绳子的人的名字。
我不好意思当着大伙的面叫雷毅,只能小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