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林啊！你先去把门关上，然后就坐着，坐在一边听我说，就当做个见证吧！”老人对着陈绍林再次吩咐道。
陈绍林十分配合的将大门合上，还特意栓上门杠。这才规规矩矩的搬了小凳子坐在老人身边。
老人这时才缓缓说道：“你们既然到了这里，就一定不是普通人。我家曾传下来一条祖训，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跟随人皇治水的功臣在灾难中丧生。这位功臣临终前饱受洪水侵害，他祈求人皇许他一个承诺，允诺他的后世永远不被水灾影响。哪怕是在干燥险峻的高地生活，只要人还给他们一口灵泉续命即可。”
陈绍林听到这里眼睛一亮，难道说长寿村真的是因为那眼灵泉才长寿吗？
老人见他这副表情，摇了摇头又说：“时光如镜，几千年过去了，我们这里的人过着贫瘠而拮据的生活，唯一的好处便是长寿。”
聂峥这时说道：“人活一世，不就是渴望健康长寿吗？”
老人又摇摇头说：“健康长寿固然重要，可对于一个连一日三餐都难以果腹的人来说，即便活到一千岁又能怎样？”
老人这句话一语点醒梦中人，人的一生千奇百怪，各不相同。有人追求能一世无忧，吃穿不愁；有人追求高高在上，名利双收；有人却只追求精神富足，哪怕是吃糠咽菜也乐的逍遥快活。
而这个村子的人也一样，他们也同样有着奇奇怪怪的需求，并非每个人都想健康长寿，食不果腹。
所以，许多年轻人都逃离了这里，想去外面打拼一番。可他们的自身仿佛被魔咒诅咒了一样，无论是在哪里，他们都不可能变得富有，也不可能无欲无求。
尽管如此，那些人也不愿意再回到这里。像陈绍林这样愿意回来，为这里出一份力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老人认为生死有命，生命的长短不应该被一眼泉水所掌控。他希望这里的人可以摆脱泉水的桎梏，这里的土地也可以摆脱那个誓要的圈禁，拥有真正属于它们的命运。
当初人皇在满足这位功臣的时候曾说过，如果某一天他后悔这个决定了，便让他的后人在泉眼处点燃栖目香，届时便会有六个少年来帮他们解此困境。
老人问过他的儿孙们，也问过他最喜欢的曾孙东宝，还有眼前的陈绍林。他们都希望能学有所成后回来建设家乡，几十年里也有很多项目都先后来过这里视察，最后都会因为某些原因而终止。
少年们空有抱负，却不知这既定的结局早在千年前已经注定。无论他们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有抱负，也不可能扭转命运既定的事实。
老人看向陈绍林问：“孩子，你相信有灵泉水吗？相信他能让你长命百岁吗？”
陈绍林懵懂的摇头：“人的寿数大多与天时地利人和，先天条件，后天养护等等有关。先天条件，自然是指他的家族基因健康程度。后天养护，则是他个人的作息，饮食，起居，养生习惯等等形成。”
陈绍林认为，一个人如果先天条件特别好，后天他胡吃海喝各种不健康作息和饮食习惯，或者生活在有害的环境里，他断不可能会长寿。
而一个人先天条件不好，后天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健康合理的饮食，以及各种运动锻炼，说不定他能多活上许多年呢。
留在长寿村固然可以健康长寿，但他们的思想是贫瘠的。他们从出生到死都只学会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何让肚子填饱和繁衍后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生活过的简单且艰难，可他们仍旧甘之如饴。直到有一天，他们的子孙后代中有人提出了质疑。
千人千面，一百个人里一百个人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独立的思想，有人愿意守在长寿村健康长寿，有人却甘愿披星戴月在月光下特立独行。
像陈绍林这样的，甚至妄图让村子里的人能意识觉醒，不再像游戏里设定的Npc一样，只会按照既定的程序前行。
“天祖父，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只是我和东宝，还有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他们都想摆脱这种无形的禁锢。如果他们真的可以帮我们摆脱这种禁锢，我相信没有一个人是不愿意改变的。”陈绍林静静的看着老人，眼里满是期待。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征求老人的同意呢？”聂峥不解的问道。
陈绍林看向老人解释道：“天祖父是村里名望最高的，在荒年的时候也是他带领村里人吃树皮草根活下来的。只要不是害人的事，大家都愿意让他来做决定。”
听他如此一说，这村里的人还真挺像Npc的。农村人的性命，未来的出路，竟然就由一个老人来决定。
但只要老人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村里的所有人都将摆脱Npc的命运。所有人都会意识觉醒，选择自己想要的和厌弃的。
“如果你们已经决定了，那我们可以帮你们。但你们也一定要想清楚，一旦灵泉消失，你们的生命受限就会像陈绍林所说一样，完全由既定的命运和你们自身的行为来控制。”凤羽严肃的看着老人，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提醒。
“天祖父，下决定吧！为了我们自己能真正的活着。”陈绍林更是满脸期待的看着老人。
老人目光拥有神的看向凤羽恳切道：“我们既然已经决定点燃栖目香，就不会再有犹豫的时候。老头子我早就已经活够了，与其迷迷糊糊活着，不知道人生的定义。不如破旧迎新，让孩子们拥有真正的未来，他们自己去追寻活着的意义。而不是拘泥于一方天地，惶惶不可终日。”
凤羽注视着老人的眼睛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满足你的愿望。记住，灵泉消失后这里会有新的水源出现，会给你们带来新的生机。你们届时只要抓住机会即可。”
“多谢！”老人本想再次起身道谢，被凤羽抬手制止了。
“老人家就好好歇着吧！明天我们会取走泉眼，至此老人便可如愿了。”凤羽再次说道。
“我还能……还能……罢了。”老人一副欲言又止。
凤羽见他这样又说：“锦城南边有个小村庄，他们村子的人命格异常，鲜少有活过六十岁的。因为当年治水时，他们的先祖错失良机致使你们的先祖身死。长寿村之所以长寿，是因为你们冥冥之中摄取了他们的寿数。两者之间此消彼长，若你们这里恢复正常，他们也会拥有自己的人生。”
凤羽说完没再多做逗留，冲着聂峥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打开门离开了。
老人听完凤羽的话内心久久不能平息，原来，他们的寿命竟然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那就更应该还回去才是。
当晚我们歇息在陈绍林家里，宽大的大通铺可以睡十来个人。底下铺的是山草编织而成的草席，倒也不算硌人。盖的就是十分轻薄的毯子，也许是夏末的缘故，这里又气候炎热也不觉得冷，倒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在鸡鸣狗吠声中醒来，用冷水随便洗漱之后，陈绍林就过来叫我们煮面条吃。
叫我们煮面条还真的是我们煮面条，大家七手八脚的开始洗葱烧水。一番折腾后，热气腾腾的面条便被端上桌了。
陈绍林的父母也是十分精神，比起同龄人面容虽说苍老一些，但那精气神是别人比不了。 见我们一伙人闹腾也都是笑眯眯的看着，一起吃面的时候还热情的给我送来小菜。
陈绍林今天看我们的眼神，也是一脸的崇拜和感激。
凤羽私下问陈绍林的理想是什么，陈绍林说他喜欢做族长，那种可以带领全族人走向繁荣的族长。
凤羽开玩笑说若是他一朝得势，忘记初心走了偏路怎么办。
陈绍林说他上学的时候学习很好，好到学校很多富家子弟都对他趋之若鹜那种。
比起被有钱人趋之若鹜，他更喜欢村子里的氛围，更享受被自己村里人关注爱戴，更希望他的家乡能被所有人熟知。
凤羽并没有怀疑他的用心，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想为自己的家乡出一份力，这是源自一种与生俱来且根深蒂固的执念。
吃过面条后，陈绍林便迫不及待地亲自领着我们去山上，凤羽倒也没有阻止。这样一来便引得好多年轻人，都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就连一些六七十岁的也都兴冲冲地跟着去了。
也许是不想被人传得太过神奇凤羽特意吩咐了一些年轻人带着锄头、钢钎等工具之类的一起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好不热闹，临出门前，村里老人们还凑钱买了好些烟花炮竹背着。直到此刻，我们都还不知道凤羽和聂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傻乎乎的跟着。
其中一个看着有些威严的大叔还拿了个扩音器，一路叫喊着放羊的人今天不能把羊放下河沟底去，只能放半山腰上。
由于人数众多，有些小孩子腿脚又特别利索，我们还没下到河沟底，他们便已经爬到了泉眼所在之处。
等我们一群人又是下坡又是上坡的爬到目的地，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不只是我和金健霖好奇，桂花和荣彩惠也十分好奇，究竟是为了什么，全村的人都来这里看热闹。
原本就狭小的地方此刻已经人满为患，不同于我们只会站在平坦有路的地方。其他石头上树枝上能站人的地方，都被村民给占了。
除了知道这件事情的几个人之外，很多人都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像是看到了新鲜事物一样围上来的，他们用懵懂好奇的眼神看着我们。
凤羽直接想动手，却被陈绍林给伸手拦住：“我们需不需要摆个案桌，做个神秘点的仪式？”他一脸试探地看着凤羽问道。
凤羽被她问的微微一愣，随即说道：“村民们不是带了很多那个来嘛？点着就可以了。”
陈绍林这才顺着凤羽的视线看去，看到那些拎着鞭炮的大爷们，他有些怀疑的问：“这样也可以吗？”
凤羽微微蹙眉反问：“那你觉得怎样才行？”
聂峥这会儿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一个读书人，连灵泉这种事情都相信了，难道还不信我们？”
陈绍林心里虽说还是有些疑虑，但他还是跟村民说先把鞭炮点了。
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大家都急忙捂着耳朵静静地等着。
等着鞭炮放完了，凤羽朝着聂峥使了个眼神，聂峥便独自离开了。
凤羽故作神秘的蹲在蛋壳状的水泥池子边上，像是在做什么研究一样。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聂峥便急匆匆回来了。他冲着凤羽点头，凤羽也不再装腔作势，直接让陈绍林开炸池子。
开炸？这个指令一出，除了村民以外，我们来这里玩的几人都被吓了一跳。这么神奇的泉水为什么要炸了？如果炸没了怎么办？
陈绍林这会儿倒也是果敢，只见他一挥手，几个孔武有力的年轻人便从包里拿出了炸药雷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