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那灰雾的第一眼，方谢谢就知道了，端木说的是事实。他们从一开始就无处可逃。
灰雾——不，阿尔法，利用他那无穷无限的“存在”，将整座混沌之谷变成了瓮，而他们，就是那瓮中的鼈。
“只能战斗……”他握紧拳头，低声重复端木的言语，竭力想让自己相信。
但，去和那种怪物战斗？
他脑中不禁闪过当初端木朝欧米伽的前身开枪，子弹反而被吞噬的情景。万一眼前的阿尔法也有同样的鬼火抗性……不不不，就算他没有那种抗性，也根本不可能打赢！
“不对不对不对！”察觉到自己正越来越消沉，他抱头大叫，“我不能一辈子做个菜鸟！快振作起来！”
身旁传来不耐烦的低吼，“吓傻了吗，你？”
“小师师！”陡然意识到自己不必一个人上阵，方谢谢着实感到一阵喜悦。师玄同的实力他可是见过的，再加上自己的话，战斗胜利的概率简直大幅上升。
师玄同环视四面逼近的灰雾，无意识压低的声音透着紧张，“事到如今，再逃是不用想了。”
“没错，根本没地方逃啊！”
“剩下的办法只有一个。”
“我们果然想到一起了！”
“那就是——”
“一起上，打败阿尔法！”
“——毁掉欧米伽。”
“说得好，就是这样！”方谢谢握拳大喊，喊完陡然觉得不对，“……等等，你说什么？”
毁掉欧米伽？那种东西能毁早就毁掉了好吗！
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样，师玄同说：“你对我转述修兰笑的话时，说的是‘一般的鬼火无法对欧米伽造成任何损害’，这确实是他的原话吗？”
“没错，我当时还想了一下怎样才叫‘不一般的鬼火’，所以印象很深。”
“这样的话，值得一试。”
“用什么试？”
“乾元鬼火。”
方谢谢吃惊地望向身旁这个人，只见他瞬也不瞬地盯着逐渐逼近的灰雾，渗着血丝的眼睛、显得苍白的脸色显示他从未比现在更紧张，也从未比现在更认真。
他尽力冷静地作出说明：“乾元鬼火有一种称作‘归化’的特殊性质，能将接触到的任何鬼火转化为乾元鬼火自身，并借此获得大幅强化。即使一般状态下的乾元鬼火无法损毁欧米伽，只要通过‘归化’将它强化，便有破坏欧米伽的可能。”
方谢谢听得豁然开朗，忍不住砸了师玄同一拳，“有这种方法你不早说，我们在研发局就能把欧米伽毁掉了啊！”结果还劳动阿尔法不远万里追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师玄同面色阴沉，欲言又止，片晌只吐出一句：“……早早用的话，你还能走到这里吗？”
和我有什么关系——这句话都到方谢谢嘴边了，他却猛然醒过了神。
乾元鬼火通过“归化”而获得强化，也即强化它的前提是——必须有被它转化的别种鬼火存在。
现在，师玄同触手可及的别种鬼火，也就只有赤榴鬼火和破音鬼火而已。
若是为了毁掉欧米伽，方谢谢倒也不介意贡献自己的力量，问题是这么做的后果。在S.研发局时，他为了闯过火场而稍微碰了乾元鬼火几下，光这样就有种没了半条命的感觉。假如要将乾元鬼火强化至能破坏欧米伽的程度，恐怕搭上他整条命都不够用。
万一真的不够用，岂不是连端木也……？！
方谢谢下意识瞥一眼端木，他倚坐在一棵树下，毫无清醒的迹象，衣襟上的斑斑血迹更是看得方谢谢触目惊心。
“……不行，端木绝对承受不住。”他切齿道。
师玄同的回复倒也简单，“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对破音鬼火出手。”
方谢谢不觉动怒，差点脱口而出“他又不是鬼火的容器”，可还没张嘴他就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想拖延做决定的时间而已。
双眼所见的世界正因四面八方迫近的浊重灰雾而越来越暗，生存空间被逐秒压缩的恐惧切切实实地压迫着他的心脏，同样、甚至更重的压力一定也压在师玄同心头。
可他甚至没有出言催促，只是静静等待方谢谢做出决定。
再想到他之前无论多么危险、疲倦的时候，也没有提过一个字要抛弃端木，方谢谢心想，也许这个人真的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傲慢。
如果是这样的人……
“……好，我信你。”方谢谢一字字挤出回复。不仅是他自己的回复，也是代替端木作出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