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出
直到杨青茗被押解回京的日子,杨青墨再也没有见过他一面,前者承新帝的「特别照料」自然有大夫一路随行,而后者则靠着祝融雪给的万贯家财在淮扬风生水起。
因着先前沈伯带着杨青墨四处走动,淮扬叫的上名的盐商们都对新来的沈老板持友好态度,毕竟拜山头给每家送的那都是真金白银,任谁都不会和钱过不去。
淮扬盐政衙门更是不用说,不仅杂七杂八的浮费交起来毫无怨言,甚至每一个官员沈伯都打点到位,给银子的给银子,送美人的送美人,送宅子的送宅子,砸进去的钱比给几家盐商的钱加起来还多上不老少。
如此大的手笔让衙门里的人喜笑颜开,就像一群饿狠了的狼看了一只新鲜的肥羊,尽管这些狼早就膘肥体壮。
杨青墨与沈伯从衙门里换了盐引,负责发放盐引的官员甚至亲自把二人送到门口去。
“多谢大人引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老练的沈伯自然直到这名官员的用意,拿出小钱袋便塞到那官员手中。
“大人,您给透个底儿,我们什么时候能拜见拜见方大人?这来了淮扬都拿着盐引了也没能找着机会孝敬孝敬他老人家,我们这心里过意不去啊!”杨青墨故意放低了声音,对着那官员点头哈腰。
“小沈老板,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这方大人这几日真的不在衙门里,有要事要处理,我们这做下属的也没法左右啊!所幸你们再等等,再等等吧!”
杨青墨听闻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随后与沈伯一起离开了衙门。
回去的路上,杨青墨在脑海中细细回忆了今日办盐引资质时所有浮费的名目以及所支出的银两,到了沈宅她直接奔向书房,趁着自己还记得清楚,把费用名目白纸黑字地写了下来。
“沈伯您瞅瞅,这名目里可有漏掉的?”杨青墨写完,把纸张拿起递给沈伯。
沈伯细细看了一遍点点头,随后一脸无奈地说:“今日我们有名目的钱就花了十二万两了,更别提私下里孝敬的那些了,我走南闯北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从没见过如淮扬盐政这么明目张胆敛财的衙门。”
“哼”杨青墨把这些纸张往桌上一扔,忿忿道:“太皇太后陷害我杨家贪污的盐课也不过一百三十万两,咱们到淮扬这么这么些天光给衙门的钱都不止这些了,这帮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收受贿赂。”
顾掌柜在一旁看了半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说咱们这一家就掏了这么多,淮扬叫的上名的盐商还有八大家,这得给多少啊!况且这八大家还都家底丰厚,这钱到底......”说到这里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后面的话没有敢再说出口,这要是查明了告到御前去,得是多大的案子啊!
杨青墨听完,表情更加凝重了。淮扬虽然盐产丰富,但每年能产出的盐就那么多,放到盐商手里的就更少,除非把一份盐卖出三份,否则任谁也无法凭空生出那么些钱来。再联想到前几日在盐场的见闻,杨青墨撩起衣袍就往自家库房走去。
库房里存着今日刚兑换的食盐,一桶一桶地存放在库房里。她掏出钥匙推开门走进去,用食指蘸了些盐,放在舌尖尝味道。
“呸呸呸!”
尝完之后的杨青墨不顾形象地狠狠啐了几口,震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随后赶来的沈伯和顾掌柜也用手指蘸了点抹在舌尖,惊叫道:“这还有盐味吗?这哪里是盐里混了土,简直是砂土里掺了点盐!”
“中饱私囊,滥发盐引,欺上瞒下,收受贿赂,戕害百姓,这一条条罪状真是足以置方瑞宇于死地。”
杨青墨看着眼前一桶桶掺了假的食盐,脸色十分难看。官员压榨商人,商人欺诈百姓,百姓在田间地头劳作供给衣食住行,到头来却连正儿八经的食盐都买不到,甚至连性命都不保。农为国本,朝廷对于农耕的重视谁都看得见,淮扬盐政和盐商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动摇国本,其心险恶,其罪当诛。
想到这,杨青墨转头严肃地对顾掌柜说:“事出紧急,劳烦顾掌柜你快马加鞭回一趟京城,把搜集来的证据和我的信件交给陈允大人,务必亲自交到他手里。淮扬水深,李存治要想上京怕是半路就没命了,沈伯,你同我一起速道李家去一趟,事不宜迟,快!”
淮扬李家
方瑞宇坐在李家书房里,虽然是擡着头看站在跟前的李存治,可明显站着的人哈腰弓背唯唯诺诺,反倒是坐着的趾高气昂。
“李家主,听闻你要去京城,去做什么啊?”
“去……去跑生意,跑……跑点新生意。”李存治磕磕巴巴地答道。
方瑞宇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怎地来了个姓沈的有钱主儿你就想把李家家业拱手让人了?”
“没,没有的事儿!那沈老板来做生意,只是请教过我一些生意上的问题,我还特地跟他说要多孝敬孝敬方大人您呐!”
“你这话说的,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要向衙门行贿吗?这可是重罪,你担得起吗?”
方瑞宇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吓得李存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求饶:“哎哟方大人恕罪啊,草民,草民没有这个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