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起来吧,瞧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我今儿来就是问问你。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京城最近不太平,年前皇上跟太皇太后斗法,连户部尚书都坐大牢了,你这时候去京城小心你脖子上那颗猪脑袋。”方瑞宇白了李存治一眼,嘴上毫不留情。
若此刻屋里有第三个人,定会为这番景象啧啧称奇,坐在椅子上的人明显比站着的那位年轻不少,可教训起他来却似爷爷训孙子,十分诡异。
可李存治早已习惯了,方瑞宇是官,他是民,当官的就是老爷,自己就是个奴才,能有什么办法呢?如今他突然跑来,明摆着点自己呢——你若是敢去京城,我就敢要你的命。
李存治心里有苦说不出,却还得陪着笑脸,当真憋屈极了。
“行了,时候不早了,本官还得回衙门办差呢,你李家这么大的家业可是一日都离不开你这位家主啊!”方瑞宇见目的达到,便准备离去。
李存治赶忙上前,恭恭敬敬地为他引路、送他出门。
好巧不巧,方瑞宇在门口处正好遇见前来找李存治的杨青墨和沈伯。
“哟,李家主你今儿还有客啊!”方瑞宇意味深长地说。
杨青墨并没有理会他话里对于自己的警告,反而跟着沈伯一起恭恭敬敬地给方瑞宇行了一个礼,说道:“给方大人请安。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方大人,真是太让人意外了,不知大人可否赏脸,我们沈家想请大人去府上坐坐。”
“你们还不配本官赏脸。行了,我今儿找李家主是有要事,现下我还得回衙门去,你们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我先走了。”方瑞宇拒绝了杨青墨和沈伯的邀请,随后骑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进了李家宅院,李存治立马显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强打着精神问:“二位这时候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杨青墨回道:“确实有事要跟李家主说,这您要我带的信,我已经托人带去京城了,此刻已经在路上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存治变得更加沮丧,说:“多谢沈世侄好意,可眼下我是脱不开身去京城了,需得再等等,再等等。”
这方瑞宇前脚刚走,后脚李存治就这副模样说不上京城去了,很明显是受到了威胁,杨青墨心下了然,思考了一会,出言安慰道:“这事在人为,小杨大人已经启程回京了,等您再去京城的时候直接找小杨大人那不是一样好办事吗?”
“就是因为小杨大人也回京了,我这,我这才不知道如何是好啊!”接连的打击让李存治再也受不了,捶着桌子哀嚎起来。
杨青墨立马惊呼:“您这是怎么了?”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要上京城根本不是什么料理我二弟的后事,我是去要告御状的!我要告方瑞宇,告淮扬盐政衙门,他们简直不拿我们李家当人看!”
杨青墨故作害怕的模样,左右看了看,又跑去屋门口关上门,沈伯爷关上了窗,然后回到李存治身旁压低声音劝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李家主您谨言慎行啊可不能乱说话。”
李存治看见她这幅模样就想起了从前的自己,自己比方瑞宇大上十多岁,可每次在他面前都得跟孙子似的点头哈腰,他抹了一把脸,咬着牙说:“沈世侄,我今日也就跟你说句实话吧!那小杨大人根本就没有收受贿赂,那指罪的事都是方瑞宇威胁我让我干的,还有那什么杨大人的亲笔信,那是方瑞宇从前在户部的时候偷拿了杨大人的私印印在信纸上伪造的。他们要我二弟去牢里做个戏给小杨大人定罪,可谁承想他们居然为了坐实罪名把我二弟杀了!我,我要是咽的下这口气,我还是个人吗?”
听了李存治的话,杨青墨整个人愣在原地,她没有想到那太皇太后跟方瑞宇竟能做到如此地步。这方瑞宇是三年前到淮扬上任,也就是说三年前方瑞宇就做好了栽赃父亲的准备,这又是为什么呢?
沈伯见杨青墨傻呆呆站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赶忙出声提醒:“李家主,要么您再把这些证据给我这侄孙,再送一趟?”
杨青墨回过神来,附和道:“对,李家主,您若信得过我,把证据给我,我再托人给您跑一趟?我这回不仅给梁大小姐那边去信,我还给薛老板也去一封,薛老板有法子能把消息递到陛
“真的吗?”
听见能把消息递到皇帝面前,李存治擡起头,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里闪着光芒。
“成,我给你都给你,我要跟这姓方的鱼死网破。我告诉你,我手里还有他虚报盐产量逃纳盐课滥发盐引和以次充好的证据呢,这里还有十多条人命,哪一个都跟他脱不开关系,我都写给你,我统统写给你!”
李存治好似疯了一般,擡腿便往书房走去。
盐政衙门
方瑞宇叫来下属,仔细查问着沈氏商行的情况,这凭空冒出来的沈家爷孙,每天在淮扬到处砸钱,说要做贩盐的生意,下属们都被他们用银子砸的晕头转向。
可他方瑞宇不是傻子,淮扬盐政的钱到底富了谁他心里门清,小商小贩想要糊口也就算了,他姓沈的又有商队又和薛老板有关系,干什么不赚钱非要来趟淮扬盐政的浑水,这其中定有蹊跷。
摒退下属后,方瑞宇坐在椅子上想了许久,最终下定决心——为了保全自己,万不得已只能兵行险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