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相击的巨响震得殿内烛火乱颤,公子嘉的青铜剑应声而断,断口处参差不齐,显见内部组织疏松;而李岩的斩马剑却毫发无损,甚至在烛火下泛起冷冽的光。
「这、这不可能……」嬴虔踉跄半步,「青铜剑乃王室专供,怎会……」
「因为你们用的是旧法。」李岩缓步上前,拾起斩马剑,「陈工丞改良的叠铸法,能让铁水均匀填充模具,再经反复锻打,去除杂质。而你们的青铜剑,还在用春秋时期的范铸法,如何能比?」他忽然转向公孙弘,「博士不是说『君子不器』么?可曾想过,器物之变,能强国,能富民,能让我大秦铁骑踏平匈奴?」
公孙弘扑通跪倒,额头触地:「陛下明鉴,臣愚钝……」
「起来吧。」李岩挥挥手,「朕今日不是来治罪的,是要让你们明白:时代变了。」他命赵高捧出一卷竹简,「此乃《考工记》,周公所着,里面详细记载了车舆、兵器、礼乐之器的制作工艺。当年周公制礼作乐,尚且重百工,尔等为何反倒看轻?」
殿内一片寂静,唯有鼎炉中苍术燃烧的轻烟袅袅升起。李岩目光扫过众人,见贵族们脸色各异,有羞愤,有惶恐,亦有思索,心知今日的震撼已足够。他转而看向陈柱,温声道:「陈工丞,你可还有话要说?」
陈柱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竟是用树皮纤维制成的「秦纸」,上面画着复杂的齿轮结构:「陛下,百工署正在研制水力鼓风机,若成,炉温可再升三成,届时便能炼出更纯的铁……」
「准了。」李岩打断他的话,「所需工匠、物料,直接从少府支取,任何人不得阻拦。」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公子嘉,「若有人再敢阻挠,便按《秦律》『妨害公器罪』论处,轻则罚作城旦,重则腰斩。」
公子嘉浑身一颤,险些跌倒。嬴虔咬了咬牙,忽然长揖及地:「臣等知错,愿遵陛下之命。」
李岩淡淡点头,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但今日的廷议已达到目的——让贵族儒生们明白,百工不是可轻贱的「末技」,而是强国之本。他抬手示意退朝,却在转身时瞥见陈柱手中的秦纸,心中忽然一动:或许,该让这纸张尽快普及,让更多人能读书识字,那样,改革的阻力才会更小。
走出廷议殿时,暮色已染遍宫墙。赵高低声道:「陛下今日威风八面,那些老顽固怕是要消停一阵子了。」
「消停?」李岩冷笑,「他们只会更恨朕。」他望着西天的晚霞,忽然想起前世学过的商鞅变法——改革者从来都是孤独的,但只要能让国家强大,让百姓受益,哪怕千夫所指,又有何妨?
「通知蒙恬,加强宫禁。」他忽然道,「另外,让陈柱明日进宫,朕要亲自看看那水力鼓风机的图纸。」
赵高领命而去,李岩独自站在廊下,听着身后廷议殿内传来的窃窃私语。风掠过檐角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忽然想起今天公孙弘那句被打断的「周而不比」——或许,真正的团结,不是结党营私,而是让各阶层都能在同一个体系中发挥作用。
夜渐渐深了,咸阳宫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的星辰。李岩摸了摸腰间的斩马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他早已不是那个初穿越来时惊慌失措的历史教授,而是手握铁器与知识的始皇帝,是要改写大秦命运的人。
这一晚,注定无眠。而大秦的历史,也将在这一场场的廷议与辩论中,悄然转向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