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暮春飘着柳絮,朱雀大街的梧桐树上新蝉初鸣。李岩站在章台宫的飞檐下,望着远处蜿蜒如蛇的车队——匈奴、东胡、林胡的质子队伍,正顶着西域特产的毡帐形制车盖,缓缓驶入平朔门。那些车辕上雕刻的狼头图腾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与城楼上"大秦"的赤色旌旗形成刺目对比。
"陛下,匈奴单于之子於单亲自来了。"赵高的声音带着几分警惕,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袖中竹简,那是今早刚收到的密报,称匈奴使团中混有三名擅长"胡巫蛊术"的祭司。
李岩却微微一笑,拂袖走向前殿。他特意命人在殿前广场摆下了十二座青铜冶炼炉,炉中炭火早已烧得通红,冶铁丞陈柱正带着百工署的工匠们调试新制的"鼓风皮囊"。当质子队伍的毡帐车帘掀开时,率先露出的是张轮廓深刻的面孔,於单的左眼尾有道斜长疤痕,像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参见大秦皇帝。"於单的汉话带着浓重的草原口音,行的却是中原揖礼,只是腰杆挺得笔直,目光扫过殿前的冶炼炉时,唇角扬起一抹轻蔑,"听闻陛下要教我们铸剑?我匈奴男儿的弯刀,可饮过百万秦兵的血。"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骚动。李岩却不恼,抬手示意陈柱上前。这位冶铁出身的金部尚书满身铁锈味,却昂首捧着一块漆黑的铁块:"这是匈奴使团今早送来的'玄铁',某家试着炼了三炉,结果......"他猛地将铁块砸在青铜砧上,碎成齑粉。
於单的脸色瞬间铁青。他前日故意让随从中的锻奴将掺了砂砾的废铁混在贡品里,本想试探秦人虚实,却不想反被将了一军。
"所谓玄铁,不过是锻打不足的生铁块。"李岩踱步到冶炼炉前,亲自握住鼓风皮囊的把手,"陈尚书,把咱们的'百炼钢'拿出来。"当工匠们将那柄寒光凛冽的长剑递来时,於单的瞳孔骤然收缩——剑身竟映得出他震惊的表情,而剑脊上隐约可见"三十炼"的刻痕。
"陛下!"东胡质子突利突然越众而出,腰间弯刀已经出鞘三寸,"我等不是来学打铁的!"他的靴底碾碎了地上的柳絮,却在看到李岩身后缓缓推来的木车时猛然顿住。车上摆着七具木人,每个木人关节处都标着不同的穴位,旁边立着丈二高的《华夏地理图》,南疆的雨林、西域的流沙都用矿物颜料标出,色泽鲜艳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你们以为,寡人要教的只是冶铁织锦?"李岩指尖划过地理图上的居延海,"陈柱教你们锻剑,冼英夫人教你们织锦,蒙毅上卿会给你们讲《秦律》,而这张图......"他突然提高声音,"你们要记住,从辽东到岭南,从河套到南海,都是华夏之土。你们的马队能踏过草原,却踏不过我大秦的制度。"
当晚,质子学馆的烛火亮了整夜。於单独自坐在毡帐里,摩挲着白天工匠送给他的《工爵二十等制》竹简,帐外突然传来争吵声。他掀开毡帘,只见突利正被两名秦兵按在地上,腰间掉出半块写着匈奴文的绢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