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碗里的汤汁泛着曼陀罗花香,李岩指尖轻颤——这不是徐福开的方子。他突然剧烈咳嗽,将汤汁溅在赵高衣襟上,趁对方后退时,迅速扫过床头柜:那里放着他的《商君书》批注本,书页间夹着根钢笔尖,正是他穿越时随身携带的遗物。
“传徐福。”李岩按住太阳穴,装作头痛欲裂,“朕要重新修订《秦律》,关于...巫蛊之术的条目。”他特意加重“巫蛊”二字,看见赵高握簪的手指骤然收紧。
殿外突然传来钟鼓之声,是太学方向。李岩想起昏迷前叮嘱徐福的话,强撑着起身:“备辇,去太学。”赵高慌忙阻拦:“陛下龙体未愈——”
“无妨。”李岩将残件收入袖中,指尖触到内侧新刻的小字:“赵高已窥破三成。”这不是他的笔迹。他猛地转头,看见铜镜里映出半张陌生的脸——是盲眼老者!那张脸转瞬即逝,镜面上却留下道水痕,宛如泪水划过的痕迹。
太学的石径上,李岩踩着飘落的《九章算术》竹简,突然想起昏迷中的梦:赵高拿着他的工作证,站在时空裂隙前冷笑。他摸向腰间,鱼肠剑还在,但剑柄上的“守恒”二字竟被磨去,露出底下刻的“赵高”二字——那是用现代篆刻手法刻的,与他实验室的样品如出一辙。
“陛下,第三根石柱在此。”徐福的声音打断思绪。李岩望着眼前的蟠龙柱,想起穿越初在柱基发现的现代碳素笔芯。他握紧残件,北斗七星纹路突然发出微光,石柱表面浮现出用鲜血写的公式——正是他昨日昏迷中呢喃的时空曲率方程。
赵高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李岩突然抬手,残件光芒直射石柱。轰然巨响中,石屑纷飞,露出里面藏着的铁盒——他三个月前埋下的时空胶囊,却被提前打开过。盒内的《文明纪要》只剩残页,最上面放着赵高的半片指甲,旁边是张字条,用秦隶写着:“原来陛下与始皇帝一样,都想长生。”
李岩捏紧字条,指甲刺入掌心。原来赵高早就发现了他的秘密,甚至可能参与过时空实验——那个LoGo银簪、智能手表碎片、提前打开的胶囊,都是证据。而他所谓的“记忆封印”,或许根本就是赵高设的局,为的是让他主动暴露更多秘密。
“传朕旨意,”李岩转身时,目光扫过赵高骤然发白的脸,“从今日起,赵高暂领太学博士,专研...星象之学。”他特意在“星象”二字上顿了顿,看见阉人瞳孔骤缩,“另外,给朕准备新的麻沸散——这次,要加三倍曼陀罗花。”
赵高叩首时,李岩看见他后颈有块淡色胎记,形状竟与遗民暴动那晚熊皮刺客的胎记一模一样。记忆封印的副作用突然袭来,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赵高在现代实验室调试仪器,赵高在秦朝街头与盲眼老者密谈,赵高对着铜镜用匕首刻下时空坐标...
原来,赵高才是最早的穿越者。而他所谓的“记忆封印”,不过是掉入了另一个时空循环的陷阱。李岩握紧残件,北斗七星开始顺时针转动,远处传来铜漏的滴答声,这次的节奏,竟与他的心跳完全同步。
夜幕降临时,李岩躺在龙榻上,听着赵高在殿外与宦者低语。他悄悄摸出藏在枕下的碎玉,借着月光看见背面新刻的字:“当你看见这句话时,我已经进行了第17次重置。记住,不要相信任何带‘周’字的人。”
窗外,荧惑星正缓慢靠近心宿二。李岩将碎玉贴在胸口,感受着上面残留的体温——那是来自另一个时间线的自己。麻沸散的药效渐渐涌来,他最后看见赵高推门而入,手中捧着的不是药碗,而是他现代实验室的工作日志,封面上“李岩”二字被划得血肉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三个秦隶大字:赵不周。
意识消散前,李岩终于想起赵高腰间革囊的纹路——那不是普通的云雷纹,而是时空裂隙的具象化图案。原来一切早有伏笔,而他,不过是这个跨越千年的时空实验里,最新的那只小白鼠。
黑暗中,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欢迎来到第18次循环,李教授。这次,你打算先拆穿赵高,还是先找到真正的时空稳定器?”
他想回答,却发现自己已坠入更深的梦境,那里有无数个自己,正重复着同样的抉择,而每个选择的尽头,都闪烁着荧惑守心的赤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