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
回到家之后连续两天，栾见殊一直都没见到外公。
打电话询问，外公也只是说最近公司里很忙，处理完工作大概是凌晨了，他们一行人就随便在公司附近找了家酒店先应付几天。
除了叮嘱要多休息，栾见殊别无他法。
所幸有了周慕的陪伴，时间一晃就过了两天。
今天周慕好歹肯放栾见殊一天假，她早晨起来后围着附近跑了一圈，回到家冲热水澡的时候，手机放在外面。
催命似的响。
出了浴室后，栾见殊紧了紧身上衣服，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点下接通键。
“喂。”
“你谈恋爱了？”
一接起，周慕直接来了个惊天大炸弹。
但恍若，落错了地方。
栾见殊坐进沙发里，嗓音含上一点潮湿水汽，“周慕，你是不是打错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栾见殊！”周慕大声在电话那头叫，紧接道，“我说的就是你！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张你跟一个男人的背影照，咱们学校的论坛上都快疯了！”
栾见殊皱起眉，一边在她催促下，一边点开手机，进入昭美。
只见首页一个帖子被顶到最前面。
标题醒目——
求速扒！学姐男友是何方神圣！跟帖被删得太快了！
她觉得这照片眼熟极了，点开何知渺微信，还没敲字，对方已经在十分钟前发过来一句。
【别跑：别担心，我来处理。】
-
同一时刻，彬大宿舍楼梯上，何知渺快步向上。
坐在床上塞着耳机正激情打游戏的路扬右眼不住跳动。
他刚想撤出一只手揉一揉，门被急速打开。
再一睁眼，一本书刷拉一声越过他头顶，闷声落到他腿上。
何知渺放下包，转过身，神情严肃，出口只有气势迫人的两个字：“删了。”
路扬还没从游戏里抽离出来，耳朵和脑子都懵懵的，闻言更是大脑慢了一拍，下意识问：“删什么？”
何知渺冷眼瞧他，眉头拧得极紧。
何知渺平常没表情的时候看着就是一张酷毙了的帅脸。
但他只要一敛眉，骨子里压抑的气场就统统一股脑散发出来。
像气球似的，猛然炸开的火气密不透风地在上方盘旋弥漫。
正巧吴与恒撞开门进来，还没说话，光探出个头就察觉到了宿舍里面不大对头的紧张氛围。
放暑假后，他好几天没回宿舍住了，故对此也感到非常茫然，踮着脚，不敢往里走。
“你说删什么？”何知渺身体倚着身后桌面，肩膀因为呼吸落下，宛如一把凌厉的刀锋。
吴与恒赶紧矮下身，放下东西直奔阳台暗暗观察情况。
“……”
第三个人的加入终于让路扬的思绪弯弯绕绕找回一点，他摘了耳机，说起来：“你是说照片的事？”
路扬把手机放一边，下了床，“我这不是想帮你一把。”
“你帮个屁。”
何知渺此刻顾不得太多，他罕见地爆出声粗口，素日里的不喜于色被瞬间粉碎，沉声地只扔出个问句：“你知道这对她有多大影响吗？”
之前小吵小闹路扬见识多了，这还是头一次见何知渺用如此严肃、没有商谈余地的眼神看他。
路扬眨眨眼，倒吸一口气，认真想了想，赶紧踩着一蹬台阶把手机拿下，再点开昭美论坛。
他一下睁大眼，也没料到发的这一张照片有这么大的流量。
甚至往下划两页，也全是关于这张照片、以及栾见殊的情感情况。
路扬眼快手也快，他快速返回操作页面，利落地点击删除，再擡起手机，让何知渺看了眼。
何知渺放松一般呼出口气，拿起手机给某个联系人发去消息，让她继续操控舆论，抓紧时间让这张照片给栾见殊带来的影响降到最小化。
而后调开置顶对话框。
快速敲字。
发出。
一番行云流水，左右不过半分钟。路扬趁这短暂的镇定时间，也有点懊悔那个时刻他脑子怎么突然犯了抽。
“老何，那个时候吧，我真的没恶意。”路扬说。
何知渺跟他面对面站着，也没出声，继续听他说。
路扬把相册打开，调出另一张不知道哪一时刻拍到的照片，展示给何知渺看，“我就是感觉，你对栾见殊，是真的不一样。”
他把照片尽可能放大。
何知渺能看见自己的脸侧着，眼中的深情快要流出来似的。
而且尽然。
都放在没看他的栾见殊身上。
“你看，你对其他女生就不会露出这种表情，至少对追你很久的赵女神就不这样。”
听见自己女神被提到，吴与恒风风火火地出了阳台，直捋脑门上被急出的汗，“什么什么？你们俩这是因为啥事吵起来了？怎么跟我女神有关呢。”
何知渺没回他话，接过手机默默端详了会儿。
今天很热，从公司回到学校的路上，他胡乱想了很多。
他有些怀念栾见殊的体温，多想了几遍，浑身血液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窜动，齐刷刷往心口涌。
但她对自己的态度太明确了，一口一个朋友。
何知渺自认为对友情的占有欲没有那么深，可她每道扬起的眼，都昭然坦荡。
何知渺觉得一定是他的问题。
直到从这张照片里，他看出了自己的一点异常。
隔着挺远的距离，他按照路扬在一边连绵不绝的提示加暗示，似乎循着记忆，想起当时他大概的内心活动——
望着栾见殊的侧脸，他觉得，世界上的所有花都不及她嘴角荡起的一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