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浓
第二天,果真下雨了。
地上潮湿一片,空气中尽是雨点浇到草坪上散发出的清新香气。
栾见殊穿着薄薄的家居服,站在露台上向下垂眼。
何知渺正跟栾子墨站在门厅处交谈,男人修长的双腿叠满视野,蓬松的发旋翘立着,栾见殊却不再觉得可爱了。
反而像旋涡,每一秒,都在引人纵情沉溺。
没一会儿,何知渺挥手同外公告别,跟在佣人身后向后院走去。
从她的眼下掠过时,栾见殊注意到他脚步似有一顿。
然后紧接着,立刻迈开。
没有一丝留恋。
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栾见殊只觉得。
他们之间。
越来越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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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昭市呆了几天,栾见殊跟周慕说了声她要回彬市了,周慕在电话里面鬼哭狼嚎不想让她走,栾见殊让她冷静冷静再打过来。
这几天外公又开始忙了,整天神龙不见尾似的。
得知栾见殊的决定,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贯温声嘱咐她路上小心,让她照顾好自己。
将要挂电话时,她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公司里面没有很棘手的事吧。”
外公在话筒里坦然一笑,坚定地告诉她:“没有,外公都可以解决。”
栾见殊默了两秒,道了声“好”,踩下油门。
环越没多少事情需要她再回去解决了,于是趁着这几天跟其他经纪公司谈完工作的闲暇时间,栾见殊没事便在一个画展里闲逛。
这场画展已经持续几日了,接近末尾,观展的人也近乎减半,一层楼上见不到几个人影。
她从一楼乘电梯上二楼,踏着悠闲步伐在没看过的画前轮番驻足。
大学时她虽然学的是版画专业,但对于其他选修课程,但凡有时间或者早上起得来,栾见殊都会去听一点,以拓展视野。
刚认识高沉东那会儿,她经常会在各种选修课上见到他。
那时候的高辰东习惯戴一副框比较大的眼镜,显得他人很矛盾——
明明眼睛里面透露的光无比精明。
栾见殊没对他说什么。
后来不知听了谁的建议,他换了一副价值不菲的金丝眼镜,整体形象才慢慢地贴合起来。
想起旧时时光,栾见殊仰起头,看眼前这幅正挂在墙上的油画——
色彩亮眼的上半部分,与下半部分阴暗冰凉的冷色调,诡异又完美地出现在同个画面上。
它们不尽相同,却浑然一体。
相互交织、交相辉映,构造出最夺目的视觉冲击。
跟高沉东一点儿不像。
栾见殊抿了抿唇,刚想去看下一幅,咔嚓——
一道拍照声在她身后响起。
回头,只见一名化着烈焰红唇,五官明艳的大波□□人收起手机,朝她微微点头。
栾见殊回以浅浅一笑,继续沿着宽阔的画廊向上走。
油画逐渐没了踪影,线条干净、轮廓清晰的素描跟着映入眼帘。
看着离她最近的这几幅极为优秀的静物,栾见殊频频点头,满是欣赏。
她继续往前走,视野徐徐被形象各异的人物画占据。
在这期间,她颤了颤睫毛,忽而想起她笔下尚有一幅还没完整出生的人物肖像——
何知渺那幅。
“这幅画得真不错。”
走神间,不知何时又一并出现在这里的红唇女人向前靠近一步,眨起粗长的睫毛看过来,问道:“对吧?”
栾见殊对上她的笑脸,眼睛同样弯起来,仰起头看了一眼,点头,“嗯。”
邱浓心里那个激动。
我去。
真的是漂亮。
她尽力压抑心中情绪,脸上平静,声音不自觉又放缓了,饶有兴趣地问:“你也是画家吗?”
“我?不是。”栾见殊摇了摇头,谦虚极了,“只算懂点皮毛。”
“奥。”邱浓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视线从墙上没有滋味的画,又转到了眼前。
注意到女人目光在自己身上周游,栾见殊勾起的唇微不可查地一点点落下——
她隐约觉得,这人是直冲她来的呢。
果不其然,下一秒,女人直白地向她发出邀请:“女士,我方便,和您聊聊吗?”
栾见殊一时陷入茫然:“嗯?”
片刻后,栾见殊与她坐到了展馆负一层的咖啡厅里。
女人自我介绍叫邱浓,并表示也对美术感兴趣。
两人聊了会儿,发现有很多共同喜好和话题。
对于这次萍水相逢的缘分,栾见殊不想错过,便主动添加了邱浓的联系方式。
“见殊……”邱浓兀自喃喃着她的名字,“高明远见,殊行绝才,真好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