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
之后栾见殊还是坐上何知渺的车了——
被他半哄半要求的。
这家咖啡馆距离行帆有些距离，坐在副驾上扭头望向窗外轮番而过的参天大树时，栾见殊生出点好奇，就问了。
何知渺正在挑歌单，听了干脆直接在搜索里面输入“RB”，一摆手让栾见殊自己选。
“我第一次来，邱浓喝过他家的，说味道不错。”
目视着前方，何知渺将手搭在了方向盘上，道。
栾见殊指尖在屏幕上慢慢往下划，才发现前半部分歌单似乎都被人听过一遍了。
甚至其中几个比较经典的，还被整齐地标记好，极为显眼。
她擡眸看了下认真开车的男人，一边漫不经心地继续往下搜，一边轻声问他：“所以，你是来给她买的。”
“你觉得可能吗？”
何知渺淡然一笑，车辆在他的摆弄下缓缓转过弯。
栾见殊注意到日光照射下他嘴角扯出的弧度非常散漫，语气也不正经，带着常见的那种对朋友间的小嫌弃。
她抿抿唇，一瞬间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想这样问，就遮掩尴尬似的，笑了笑，又说：“那你为什么……”
“因为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她话还没说完，何知渺已然将出口的声音包裹上一层黏腻腻的糖水，预判一样温声同她解释着了。
栾见殊挪开定格在他脸上的视线，登时说不出话。
霎时只有音乐流淌的密闭空间里，无声无息将两人包围。
也想缓和气氛，何知渺便笑出声，挺直白地开玩笑问她：“刚才不是一直在看我吗，现在……不想看了？”
心里的小人拿着长矛在誓要捍卫领地似的互相戳，栾见殊迷茫地颤了下睫，没过大脑吐出的话直抒胸臆。
“因为你太耀眼，我不敢看了。”
她这话是真的，。
栾见殊感觉到他对自己确实过于好了。
挑了下眉，何知渺觉得这话应该是在夸自己吧，他抽出空扭头看她，脸上带笑，语气却认真到无以复加，每个字都是真情流露。
“那我不要耀眼了，我就想你看着我。”
“何知渺。”
栾见殊闭了闭眼，不知道该回什么。
但何知渺依旧非常坚持的地、立刻地，令她安心地给出回复。
他点头，在短短的十五分钟内第三次说。
“我在。”
喉咙一下像失去发声功能，栾见殊绷紧了唇。
她承认，这声声有回应的呼唤，短暂地，使她不舍得再道重话了。
没听见她出声，何知渺疑惑地望她一眼，就看到她窝在副驾驶上，鼻尖也跟着眼睛要变红。
“说好不哭了啊。”
他无可奈何地轻蹙了下眉，脸上显露出些许无计可施的模样，“刚认识你那会儿，也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哭。”
“我这都是事出有因。”栾见殊声调跟着残留的情绪往下落，嗓音也不似平常清亮，带了点哑，“谁喜欢哭了。”
“好好好，有因有因。”何知渺迷人地弯了弯唇，安抚完之后还要追问一句，“那这次呢，是什么个因，被我感动了？”
栾见殊其实有时候挺讨厌他顿悟能力这么快，这番还没整理好就出去的措辞，被他一问，她更闭紧嘴巴不想回了。
何知渺也不纠结，但还记得她后半句话里的委委屈屈，就接着笑道：“还有，刚才你撒什么娇。”
“谁撒娇了。”
栾见殊觉得无语，他极力控制自己不朝他翻白眼，一面残忍地在他伤口上撒盐，伶牙俐齿丝毫没了刚才那可怜样，“看出来你没谈过恋爱了，我随便一句话你都觉得我在撒娇，莫名其妙。”
“嗯嗯嗯，我莫名其妙。”何知渺懒散地点两下头，很自然地笑了一下，“那还不是因为喜欢你，你生气我都觉得可爱。”
“喜欢你”三个字他就这么说出来了，如繁花流水般顺畅坦然。
栾见殊睫毛一颤。
她听不出来他是刻意，还是无心的。
但这三个字在耳朵边上盘旋了会儿，仍旧缓慢强硬地坠落到了她心口上。
默了两秒，栾见殊闭了下眼，执拗地在风声吹过的车厢里无措地摸着手指，脱口而出轻声问他：“真的吗？”
“什么？”
她认命一般，吸气呼气的动作被隐匿在心脏深处，说：“我伤心难过，你……的心情，真的会有起伏吗？”
何知渺没想到她会把话题从上一个他故意的试探中拐回来。
方才在车外面他说了，会。
但既然她想听，他不在乎再重复多少遍。
“会。”何知渺说，“我也会吃醋，也会想，你为什么因为别的男人，眼圈都哭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