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失去自己的理智,若再往上走,他与他的娘子都要承受更多的压力,过满则亏。
所以实在没这个必要,他的野心,他的所愿,是天下安定,盛世太平,至于那龙椅上坐着谁,他无所谓。
何况如今,虽然他不想如此大逆不道,可是在其位谋其政,他需要权力来完成他的大业,少帝年幼,皇权到底是被他架空了,无论他是不是名义上的皇帝,他的权力依旧不变。
好在小皇帝是真的禀性良善,完全信任于他。
姜容卿柔声道:“郎君,是我多虑了。”
少顷,她又问道:“郎君,我问你,之前我托甘霖给你送去的那封信,你可读懂了?”
李执胸有成竹,道:“这个自然,娘子,咱们可是心有灵犀,我知道,你是在告诉我,你并未失贞。”
“那,我问你,我若是真的被莫敦那个胡人玷污了,你又当如何?”
“不如何。”
姜容卿觉得,他可以再说的明白些。
“若你气我没有保护好你,那你可以任意惩罚我,我绝无怨言。”
“你会不会与我和离?”
“不会,婉婉,我活了两辈子,才终于把你变成我的妻,绝不会把你拱手相让,谁也别想打你的主意。”
“我不信,李随之,若我真的非清白之身,你真的能做到不介意吗?”
“也许会,然后,我会把染指你的人全部杀光,再然后,用一生来补偿你所受过的伤痛。”
姜容卿微微动容。
“婉婉,你听着,失贞从来都不是你的错,该死的,是那些染指你的男人,你在我心里,永远纯洁无瑕。”
李执真的很会说情话,偏偏每一个字,她都信。
其实,就算李执真的说自己介意,她也不会恼怒,这是人之常情,她不至于刻薄她的郎君。
反正这都是她的假设,实际并未发生,李执若介意就介意,无伤大雅。
不过李执如此说,她还是挺开心的。
姜容卿的众多的优点之一,就是她永远会容下人性的“小瑕疵”,有些事情,她自己都不敢说一定能做到,便不会强行要求旁人一定做到。
就比如之前,李执被高氏她们下了药的那次,他那晚若是真的被药性驱使,睡了屏儿,姜容卿的心里便会有一个疙瘩,无法消除。
虽然不一定会提和离,但也会让她难受一阵,即便她知道,李执不是真的想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
好在,李执定力惊人,愿意为了她守身如玉。
姜容卿又想到了一件事,便与他商量道:“郎君,要不,咱们把儿子的名字改一下吧。”
李执不解:“为何?”
“之前我生裕哥儿的时候,正值多事之秋,家国破碎,再加上不知道你是生是死,所以伤心之下,便给儿子取名李裕,字长庚,可是如今大裕安定富足,咱们儿子的名字,岂非不太合适?”
名为国号,字为年号,实在是大逆不道啊,古往今来,简直闻所未闻,何况李裕,并非皇室中人。
本来李执就因为大权在握一直被人诟病,经常有人谓他妄图移鼎,如今他儿子的名字又如此猖狂,岂非妄动国本?
再加上,姜容卿被莫敦幽禁的那段时间,一直住在坤宁宫,莫敦一直有立她为后的念头,如今民众尽数回京,民间百姓捕风捉影,更有流言说,姜容卿天生凤命,如今她郎君又极具权势,她与李执是天命所归。
这些流言蜚语越传就越离谱,姜容卿听到的时候,就已经是最后的版本了,她吓得茶杯都没拿稳。
高处不胜寒,李执如今所处的位置,更容易登高失重,所以姜容卿便万般小心,生怕一点点风吹草动连累了李执。
李执道:“不用改。”
“郎君……”
“这个名字何错之有?那些个窝囊废逃走的时候,可有想过何为皇室贵胄,何为朝廷?”
李执因为姜容卿被留在京城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每每想到,便怒气横生。
他为大裕去打仗,结果这个皇城里没有一个人去管他的妻儿,那些人逃走的时候,可还记得他们身居高位的责任?弃城而逃,呵呵,大裕绝对会成为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让后人尽情的笑话去吧。
大裕为何会遭到胡人的虎视眈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朝廷重文轻武,腐朽不堪,每个人都难辞其咎。
在他成为尚书令之前,大裕早已满目疮痍,而那些人,贪图享乐,熟视无睹,维持着表面上的繁荣,谁也不肯去揭开朝廷的遮羞布。
他们既无能,上天自会安排有能之人骑在他们上头,然后,听令就好。
若没有他的小娘子与莫敦周旋,拿到布防图,若没有他李执率军回京,大裕很可能就此覆灭,殿堂不再。
就算他真的要改朝换代,也没人敢说个“不”字,更何况是自己儿子的名字。
李执握着姜容卿的手,让她心安:“婉婉,这是你亲自给儿子取的名字,我觉得很好听,名字里,有你当时对他的期盼,放心,我说不用改就不用改,有我在呢,我看谁敢嚼你的舌根子,我拔了他们的舌头!”
见李执执意如此,姜容卿便没再多言。
今晚的月光当真好看,倾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更多了几分如梦似幻,姜容卿又想起了他们上一次在这里的时候。
“郎君,你可还记得吗?上一次咱们在澄临湖上泛舟,还是因为你与赵家的婚书呢。当时,我才退了跟林盛安的婚约不久,就得知赵语竹被与你的婚书纠缠,她求我帮她把婚书要回,我才能与你相见,然后你为了与我单独相处,用婚书跟我换了两件事,约我七夕同游。”
“嗯,我记得。”
姜容卿神色狡黠,单手撑着下巴,道:“当时啊,我心里对你很是不屑,想着赶紧完事,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的阿娘,然后各不相干。”
“可不是,当时,你对我爱搭不理的。”
如今,李执提的两件事,她都做到了。
与他七夕泛舟。
嫁给他。
姜容卿再道:“好在,我这辈子早早就退了与林盛安的亲事,否则,可能就遇不到郎君啦,那该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呀。”
随即,她再道:“郎君,我再问你,我这辈子,若是又和上辈子一样,真的嫁了林盛安,那你又当如何?”
姜容卿觉得,她今天的问题是真的多,偏偏李执对她十分耐心,一一解答。
李执盯着姜容卿的面容,他觉得,今夜他娘子的面容在月光的照应下,更令人沉醉。
他这次没即刻回答,而是大手揽过姜容卿的后颈,让她的脸离自己更近一些,然后,径直咬住了她的唇。
李执如狼似虎,姜容卿便也回应着他,加深了这个吻。
须臾,一吻结束。
李执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下嘴唇,食髓知味,若不是在外面,他真想即刻把她吃干抹净。
得到了甜头的李执,满意了些,再去想她刚刚的问题。
他的声音在宁静的湖面上,清晰可闻。
“那就与他和离!”
姜容卿盯着他的眼睛,等待着接下来的答案。
“然后嫁我。”
四下寂静,她的心跳声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