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阿弟
对了,忘了说,帘姐儿的大名,取一个“萱”字,李萱。
他们当初给帘姐儿取小名的时候,依着他们的第一次邂逅,给帘姐儿取了“帘”字,可后来发现,这个字太过随便,不适用于大名,便又给帘姐儿选了“萱”字,寓意是忘却忧愁。
帘姐儿是女子,李执与姜容卿不希望她承受太多,不求她日后建功立业,只求她能一世安稳,无虑无忧。
这便是他们对女儿最美好的盼望。
长庚十六年,李萱十八岁,李裕十五岁,一个花容月貌,亭亭玉立,一个生龙活虎,神采奕奕。
上京城,荟茗楼,一个雅间里。
一位公子坐在这里,他似乎是在等自己的心上人,即便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也丝毫不见恼怒。
不一会,雅间的门开了。
那公子一脸欣喜地望去,瞬间失望。
“你是何人?”
来人是个少年,眉眼间略带稚气,又带着些,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成熟。
来人没答,反而自顾自地坐到他的对面,沏了一壶茶。
“你连我都不认识,还想追小姑娘?”
语气浪荡又轻蔑,让人不喜。
“你到底是谁啊?我要见的人不是你!”
来人瞟了他一眼,从衣服里抖落出一封信,摊开来,给他看。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呢,你要见的人不是我,可约你出来的人是我。”
这公子一惊,道:“给我写信,约我荟茗楼一见的人,是你?”
“你连我阿姊的笔迹都不认识,竟然还说喜欢她?”
李裕眉梢忽显怒气,看着对面贼眉鼠眼的男人,满是嫌弃。
对面的公子更是惊诧,用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他,结巴道:“你……你……你是……李裕?”
李裕坏笑,挑眉道:“周鸣,你还不算太笨嘛,竟然还认得我?”
周鸣不知李裕此行为何,道:“李二公子,您为何要约我出来?在下自问,从未得罪过你啊。”
李裕放下茶杯:“你骚扰我阿姊,就是得罪我了!”
“李二公子,你此言差矣,这怎么能叫骚扰呢,我与萱儿,我们是两情相悦啊!”
“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是厚颜无耻,谁跟你两情相悦啊!”
“李长庚,我念你年纪小,便不想与你计较,古人云,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今日你若速速离去,那你戏耍我的事情,咱们就当没发生,我以后,还是会把你当舅弟看待的。”
李裕要被这个野男人气死了,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恬不知耻的人,他起身道:“云什么云,你少跟我扯古文,谁是你舅弟,少来攀关系!我今天来就是给你一个警告,你以后离我阿姊远些,要不然,下一次,我就让你尝尝我的拳头!”
周鸣其实有些怕李裕,他早就听说过,李萱有一个弟弟,活脱脱是混世魔王在世,素日爱惹是生非,偏偏他家世显赫,很多人拿他毫无办法。
他见李裕如此不尊重自己,也急了,打肿脸充胖子道:“光天化日的,怎么,你还想动手啊,你信不信,我告诉李相公去,让他治你的罪!”
李裕最讨厌别人威胁他,尤其是,拿他父亲来吓唬他,这周鸣根本就是狐假虎威,别说他,就算周父,平日里也见不到李执的面,如今这个叫周鸣的,竟然也如此大言不惭,他要是不好好教训他,他就不姓李!
“想要到我父亲那告状是吧?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说着,李裕挪开挡住他的椅子,朝周鸣走了几步。
周鸣吓得连连后退,口中不住道:“你……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喊人了啊!”
李裕才十五岁,身高还没开始蹿呢,矮了周鸣一个头,可气势上,两个人完全跟身高反了过来。
李裕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他把周鸣逼到角落里,挥起拳头就打了周鸣一下,周鸣吃痛。
可他嘴依旧硬着:“你简直无法无天,我跟萱儿是真心相爱的!”
李裕又打了他一拳。
“真心相爱是吧?我把你打得鼻青脸肿,我看阿姊怎么爱你!”
周鸣已经挂了彩,可李裕依旧没出完气。
“叫你嘴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得上我阿姊吗你,我让你坏我阿姊清誉!”
“我是真的爱她,并非因为她是李相公之女……”
李裕又是一拳。
“而且她也爱我……”
又一拳。
“她……我……”
再来一拳。
李裕打到他说不出来话为止。
“油嘴滑舌的野男人,少在我面前装深情,你前前后后出入多少次秦楼楚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的爱值几两银子,还没我阿姊的一支珠钗贵呢!”
最后,因为周鸣伤得太过严重,这件事闹到了京府衙门。
御史大夫头疼啊!
在大裕,御史大夫的权力并不是很大,与尚书令差的远了一些,所以他是真的不敢定李裕的罪,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衙门来回踱步。
他小心翼翼道:“李二公子,您这,要不然,服个软?”
李裕瞪了他一眼,没回话,这下御史大夫更不敢多言了,他擡手擦了擦头上的汗。
良久,丞相府来人了,是甘霖,御史大夫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兵,赶紧上前抓着他的手。
最终,甘霖给了周家丰厚的赔偿,这才把李裕从衙门给“赎”了回来。
当然,李裕打伤了人,闯下了如此大的祸事,李执自然不能让他没有任何教训,李裕被李执罚跪在祠堂,让他跪一个晚上。
……
傍晚,李萱气鼓鼓地回了府中。
一边走一边嚷嚷着:“真是气死我了,周家的人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狗眼看人低……不对,看人高,我这就告诉父亲去,我要让他贬那老头子的官,还有,把他们家所有的男丁抓起来,女眷全部流放!”
李萱被李执从小宠到大,娇纵惯了,刚刚在周家不受周母待见,可能是她这十八年来,受的唯一一次委屈。
见姑娘生气,府内所有侍从皆大气不敢喘。
“砰”地一声,李萱推开了李执的书房。
整个丞相府,只有姜容卿和李萱,可以不用敲门直接闯进李执的书房,但姜容卿体恤郎君辛苦,不会如此打扰他,所以一直以来,如此做的只有李萱。
被女儿打断,李执也不恼怒,温柔道:“谁又惹我的宝贝女儿不开心了?”
李萱跺着脚进来,道:“就是他们姓周的!”
李萱走到近旁,趴在李执的手边,像一只受伤的小鹿。
“所以,我的女儿打算怎么惩罚他们?”
“呃……”李萱真的开始思索起来。
李执轻笑,她想着怎么惩罚别人的样子,像极了姜容卿。
“要不要贬他父亲的官?”
李萱:“可是……”
“要不要把他家男丁全都抓起来?”
李萱:???
“再把他们周家的女眷全部流放?”
李萱:“……”
李执看着她呆愣的样子,道:“你真的希望那样做吗?”
李萱摇摇头。
“那样实在太过残忍了,我刚才只是说说而已。”
李执笑道:“我就知道,我的女儿最是良善。”
“父亲!你又打趣我!”
她站起身,又娇纵起来,偏偏李执越看越舒心。
“我不理你了,我要回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