糗照
两人以再亲密不过的距离相触时，貌似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栾见殊在猛烈的冲击中肩膀急剧耸起，眼睛也忘了眨。
何知渺视线不断在她的脸上游移，几遍下来之后，更是不知为何、且不受控制地，停在了她微微张开的唇瓣上。
安静的空间内只剩相互交织的气息流动。
与今日的好天气交响呼应。
何知渺看着栾见殊睫毛上的金黄光晕，一瞬间似乎看到怜爱众生的神女。
她高贵、含情，又清冷，睥着眸子，施舍般地向上投来个眼神。
栾见殊则是动不了，腰上的手掌存在感太强了，她呼一下吸，就能感受到何知渺手掌的滚烫温度。
似乎比窗外的暖阳更热。
她擡头，对上何知渺若有所思的黑眸，无可奈何地提醒了一句：“你还想抱多久？”
一下，那铁臂松开一点，但旋即，又以一点点力量，再收回。
何知渺喉结稍动，出口的嗓音有点哑。
他轻咳一声，回。
“这可不能怪我，明明，是你自己撞过来的，我是好心。”
栾见殊眨了下眼睛，没好气地回道：“奥，那对不起，小何总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何知渺觉得“小何总”从她嘴里说出来异常好听，也不知道为什么，三个字被她说出了一种挑衅的意味。
很冲。
有种直冲大脑的疯。
他撤开手，几乎是没到一秒，栾见殊就迅速离开他怀里，大大地，往后退了满满一步。
何知渺的手臂还在空中，保持着姿势。
栾见殊飘然瞥了一眼那修长的指，脑海里陡而蹦出“色/情”两个字。
她飞速摇头。
看来真是脱离职场生活久了。
怎么看谁都带滤镜呢。
何知渺注意到她紧紧并拢的睫毛，方才残留的尴尬被忽而欣喜的情绪一扫而空。
他一只手还捏着陈旧的相册，便坐到旁边沙发上，状若什么事也没发生地，慢慢打开第一页。
这本相册确实是独属于栾见殊的，因为第一页就放了张特别搞笑的照片——
脸上挂满泪珠，不顾形象张大嘴哭泣的小见殊身后，是一群仰头笑得没了表情的长辈们。
一哭一笑，反差巨大的同时，让人不由自主地发出笑声。
栾见殊还在自己的思想里起起浮浮，像是猝然被一艘举高旗帜的小船撞翻，她擡起眼，就看到何知渺宽阔的脊背伸展，眼神温柔，好看的手掌正细细摩挲着她的儿时照片。
脚下如同被施了魔法一样，栾见殊情不自禁地想去把那本几乎收集了她所有童年糗照的相册抢过来。
可何知渺垂眼一张张看着的时候，身后的光似乎都格外青睐，留恋地，洒下一束热腾腾的光源，将他裹在视野中心。
没关系。
待会儿再让他用同等东西交换过来就行了。
想着，栾见殊朝他走去。
站到他身边。
何知渺侧眸望了她一眼，似乎对刚才全部没了记忆的眼睛重新亮起来，在灿烂的燥热午后，浇下一桶满含着冰块的水。
一倾泻，就将暑气消散。
眼里，都是蓬勃鲜明的少年气了。
“坐，一起看。”何知渺出口的话含着拼了命藏也藏不住的笑。
“……”栾见殊非常坦然地把心理活动表现在微蹙的眉头上。
看了，何知渺往旁边挪了一下，依旧非常执拗地说：“来。”
默了两秒，栾见殊撇了撇嘴，乖乖坐下。
沙发是闲置的，平常只能容纳两个人。
何知渺给她留的空不大，他那边还有将近半个人的身位。
栾见殊什么都没说，胳膊向里收着，尽力克制不跟他躯体再碰到，哪怕衣服挨到一起都没有。
两人中间搁的这一条银河，何知渺淡淡往旁边瞄一眼就看到了。
他当前正停留在一张栾见殊看了也回忆不大起来的黑白照片上，指尖戳着小见殊的肥呼呼脸蛋，侧过来的眼睛，牢牢向下盯。
栾见殊没顺着他的视线去，伸长了脖子看相册，表情丰富的脸上出现些这是我的汹涌疑问。
何知渺看着光秃秃的楚河汉界，心里一下有点吃味。
但他一时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就是感觉，不想让她离自己那么远。
他快要抓不住她了。
“这是你什么时候拍的？”何知渺将相册翻到下一张，问。
看到那张照片，栾见殊眼中像炸开了花似的，睫毛都颤巍巍地扑扇起来。
照片里，小见殊脸颊吃得鼓鼓的，脑袋上扎了两股冲天辫，本来光看脸，可爱得不行，但再往下，她肉肉的中指直直竖着，恍若朝向镜头，也好似朝向正在翻看这本相册的人。
搞笑，滑稽，另类。
栾见殊在心里把所有能想到的词语往这张照片上按。
到最后，她甚至弯起唇，十分满意地在心里评价了句——
够野。
“看这打扮，应该是上小学的时候。”
说完，栾见殊伸手去翻下一页。